手术室门上的红灯亮了四个小时，从清晨的淡曦亮到正午的暖光，把走廊的瓷砖都映得泛着冷红。罗洪钢的皮鞋在地板上磨出了浅痕，他从走廊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走回来，脚步急促得像踩在炭火上。
手插进西装裤袋里，指节攥得发疼，他又猛地抽出来，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发胶早就失效，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红血丝。“怎么还没出来……”他嘴里低声念叨着，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夏静生不是说手术最多三个小时吗？怎么现在还没动静？”
安承阳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指尖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目光死死盯着手术室的门。烟盒里的烟已经被他捏得变形，他却没心思点燃——安欣最讨厌烟味，等她出来闻到，肯定会皱着眉说“你又抽烟了”。他想起小时候安欣生病，他也是这样守在病房外，那时候妹妹还会哭着喊“哥，我怕”，现在她长大了，却要独自面对这么大的手术，他心里的愧疚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爷爷坐在长椅上，手里的平安符被攥得变了形，红布边缘起了毛。他的背脊没了平时的挺拔，微微佝偻着，偶尔抬头看一眼手术室的灯，又低下头，嘴唇轻轻动着，像是在跟老祖宗祈祷。护士路过时，想劝他去休息室歇会儿，他却摆了摆手：“我在这儿等小欣，她出来看不到我，会慌的。”
叶子和路瑶坐在爷爷旁边，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叶子的眼眶红了，却努力忍着眼泪，把脸埋在路瑶肩膀上：“你说……会不会出什么事？怎么这么久还没消息？”
路瑶拍着她的背，声音也带着点颤抖：“不会的，夏医生那么厉害，欣欣那么坚强，肯定会没事的，我们再等等。”
走廊里静得可怕，只有罗洪钢来回踱步的脚步声，还有监护仪隐约传来的“滴滴”声，每一声都像敲在每个人的心上，绷得越来越紧。
“叮铃铃——叮铃铃——”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走廊的死寂，在空旷的空间里格外刺耳。罗洪钢正走到手术室门口，手刚碰到冰冷的门板，想听听里面的动静，铃声却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耳朵。
他没理会，脚步没停，继续在原地转圈，脑子里全是安欣的样子——她被推进手术室时，笑着说“我不怕”，眼神里的坚定，还有攥着他手指时的温度，这些画面混在一起，让他心乱如麻。
“洪钢，你手机响了。”安承阳提醒他，声音里带着点疲惫。他也被这铃声吵得心烦，却知道肯定是有急事，不然没人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罗洪钢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摸口袋，手机还在不停响，震得他手心发麻。他掏出手机，看都没看屏幕，手指一划就接了，语气里的烦躁像火山一样爆发：“你他妈的这个时候最好是有事！要不然老子剁了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接着传来老四委屈的声音：“别那么心烦气躁的啊……我就是打个电话问问，安欣现在怎么样了，你没必要这么生气吧？消消气，消消气。”
老四握着手机，心里也有点委屈——他从早上就盯着时间，知道手术快结束了，特意打电话来问问情况，还想着要是需要帮忙，他立刻带兄弟们过来守着。电话响了快十声才接，一开口就是爆粗口，他差点以为打错了电话。
罗洪钢听到老四的声音，才猛地回过神——刚才太急了，根本没看来电显示，只觉得这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心里的焦虑全顺着声音发泄了出去。他的语气瞬间软了下来，甚至带了点歉意：“老四？对不起，刚才没来得及看来电显示，有点急了……小欣她还没出来，手术室的门一直关着，里面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没事没事，我知道你担心安欣，换作是我，我也急。”老四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语气也认真起来:“我已经跟医院后勤打好招呼了，术后需要的特护病房、营养餐，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操心这些。要是需要人手，你跟我说一声，我马上带兄弟们过来。”
罗洪钢心里一暖，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谢谢你，老四，现在不用，等小欣出来再说。加上这里有老夏，你放心有消息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行，那你别太熬着，注意身体。安欣出来肯定需要你照顾，你要是垮了，谁护着她？”老四又叮嘱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罗洪钢靠在墙上，深吸了一口气。老四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刚才的暴躁，却也让他清醒过来——他不能垮，安欣出来还需要他，他必须稳住。
他走到长椅旁，在爷爷身边坐下，伸手接过爷爷手里的平安符，轻轻摩挲着：“爷爷，别担心，小欣肯定会没事的，老四已经安排好术后的事了，我们只要等她出来就好。”
爷爷点了点头，声音带着点沙哑：“嗯，小欣是个好孩子，老天会保佑她的。”
安承阳走过来，把一瓶没开封的水递给罗洪钢：“喝点水，别一直熬着。刚才老四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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