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继续往前开。
天色渐渐暗下来。林啸打开车灯,两道黄光切开暮色。
林远靠着车窗,盯着外面飞掠而过的模糊山影。他想起多吉坚参的话。
守钥人。契约。平衡。
如果他的血脉真的和某个上古存在连在一起,那林家世代死在四十岁前的男人们,算什么?祭品?还是违约的代价?
“在想什么?”阿雅问。
林远没转头。“在想我爷爷。”
阿雅等他继续说。
“他死的时候三十九岁。”林远说,“我那时候十岁。记得他最后那段时间,整天躺在竹椅上,看着天。不说话,就那么看着。我问他在看什么,他说在看‘门’。”
阿雅瞳孔微缩。
“我当时以为他病糊涂了。”林远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现在想想,他可能真的看见了什么。”
“门后的东西?”阿雅轻声问。
“不知道。”林远说,“但他死的那天晚上,抓住我的手,说了句话。”
“什么?”
“别让它打开。”林远转过头,看着阿雅,“说完就断气了。”
车里又安静下来。
陈明咽了口唾沫。“所以……你们家祖传的遗言是别开门?”
“现在看来是。”林远说,“但我爸没来得及跟我说这个。他死得更早,三十八岁,车祸。看起来是意外,但现在想想……他死前那几个月,经常说自己‘听见鼓声’。”
“鼓声……”阿雅重复,“鼓藏节的鼓?”
“可能。”林远说,“所以我必须回雷公山。我得知道,我们林家守的到底是什么,又为什么守成了这个样子。”
阿雅伸出手,覆在他没受伤的右手上。她的手很凉,但掌心柔软。
林远反手握紧。
夜里九点,车子驶入一个沿途小镇。
林啸找了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旅馆,开了三个房间。他和陈明把石蛮抬进一楼最靠里的房间,阿雅立刻开始布置简易的蛊阵——几枚铜钱压在门槛和窗台,红线绕床一周,线上串着风干的小虫。
“防止有东西闻着血腥味过来。”阿雅解释,在红线交汇处滴了一滴自己的血。
血渗进红线,铜钱轻轻震动了一下,又恢复平静。
林远站在门口看着,左手垂在身侧,绷带已经全红了。
“你得换药。”阿雅忙完,转头看他。
“先处理石蛮。”林远说。
“他我已经处理完了。”阿雅走过来,不由分说抓住他手腕,“你坐下。”
林远被她按在椅子上。阿雅拆开绷带,伤口露出来——掌心一个贯穿的窟窿,边缘发黑,像是被烧过。那是朗图的骨匕留下的,匕首上附着的阴寒邪力阻碍了伤口愈合。
阿雅皱眉,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一股辛辣的气味冲出来。
“会疼。”她说。
“知道。”林远说。
阿雅把瓶口凑近伤口,倒出几滴透明的液体。
液体接触皮肉的瞬间,林远整个人绷紧了。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唰地冒出来。但他咬着牙,没出声。
伤口里冒起白烟,黑色的坏死组织被液体腐蚀脱落,露出底下鲜红的新肉。阿雅用银镊子夹掉腐肉,又撒上一层淡绿色的蛊药粉末。
药粉沾血的瞬间,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收口。
“得亏你是守钥人的血脉,”阿雅一边包扎一边说,“普通人挨这一下,整条胳膊都得烂掉。”
“朗图那匕首有问题。”林远喘着气说。
“掺了尸毒和怨念。”阿雅扎紧绷带,“他用那玩意儿杀过不少人。匕首本身已经成了一件邪器。”
“他现在和那匕首一起埋在冰里了。”林啸靠在门框上,抱着胳膊。
“但愿。”阿雅说,“但黑苗不止他一个。他那些徒弟、还有和他合作的黑苗寨子,都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得快。”林远站起来,左手试着握了握拳。疼,但能动了。“明天一早出发,争取后天到雷公山。”
“我联系了我在边境的关系。”林啸说,“他们会在云南那边给我们准备点‘补给’。”
“武器?”陈明眼睛一亮。
“武器,装备,还有一辆更适合进山的车。”林啸说,“现在这辆快散架了。”
确实。越野车在冰川里折腾了几天,底盘刮得全是划痕,减震也出了问题,一路上颠得人骨头疼。
“钱够吗?”林远问。
林啸看了他一眼。“我这几年攒了不少。够用。”
林远没再问。他知道林啸那些攒钱的路子不太干净,但现在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夜里,林远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左手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闭上眼睛,试图入睡,但一闭眼就是冰川里那个发光的生态穹顶,还有大地之心柔和的光晕。
还有多吉坚参浑身是血的样子。
他睁开眼睛,摸出枕头下的手机。屏幕亮起,时间显示凌晨一点半。
睡不着。
他起身,轻手轻脚走出房间。走廊里很暗,只有安全出口的绿光幽幽亮着。他走到楼梯拐角,摸出烟盒——早就空了,捏瘪的烟盒里只剩下一股烟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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