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刘志远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求生本能压倒恐惧。他冲向房间唯一的桌子——一张沉重的实木写字台,用尽全身力气将它推向门口。桌腿在地毯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紧接着是椅子、床头柜,所有能移动的家具都被他堆在门前,形成一个简陋的屏障。
门外的推搡停止了。
但那些人没有离开。
刘志远蜷缩在离门最远的墙角,眼睛死死盯着那扇微微颤动的门。他能听到门外低沉的、含混不清的交谈声,听到水珠滴落在地毯上的声音,听到湿衣服摩擦的窸窣声。偶尔会有一张脸出现在窗户边缘——309在三楼,窗外不应该有人——那些浮肿苍白的脸贴着肮脏的玻璃向内张望,然后缓缓滑落,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时间在极度恐惧中被无限拉长。刘志远不敢闭眼,不敢动弹,甚至不敢呼吸得太大声。他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数字缓慢跳动,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窗外的天空逐渐由墨黑转为深蓝,再转为灰白。
当第一缕真正的晨光透过肮脏的窗帘缝隙时,门外的声音消失了。
刘志远又等待了整整一个小时,直到阳光充满房间,才敢动弹僵硬的四肢。他小心翼翼地移开堵门的家具,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倾听——一片寂静。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门。
走廊空无一人。
但门前暗红色的地毯上,有一大片不规则的水渍,颜色深暗,触手湿冷,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咸腥味,像是海水的味道。水渍从309门口一直延伸到走廊西侧,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刘志远抓起行李,头也不回地冲下楼。
前台还是那个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正在用一块灰布擦拭柜台。晨光从大门玻璃照进来,在他脸上切出明暗分界线。
“退房。”刘志远把黄铜钥匙扔在柜台上,声音嘶哑。
男人缓缓抬头,目光扫过刘志远苍白的脸和布满血丝的眼睛。“没休息好?”
“隔壁的派对,”刘志远努力让声音不颤抖,“太吵了。”
“派对?”男人停下擦拭动作,“309隔壁没有房间。”
“什么意思?”
男人放下灰布,双手撑在柜台上,身体前倾。“309隔壁是宴会厅,废弃很多年了。三十年前的今天,那里举办了一场海边派对。”他的语速很慢,每个字都清晰得像在宣读判决,“水管爆裂,电路短路,海水倒灌。门窗都卡死了,一个人都没逃出来。”
刘志远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从那以后,”男人继续道,眼睛直视着刘志远,“每年的这一天晚上,都会传来派对的声音。有人说他们不知道自己死了,还在重复那一晚的狂欢。也有人说,他们在找替身,想离开那里。”
男人慢慢直起身,嘴角似乎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你听到音乐了,是吧?看到他们了?”
刘志远转身冲出宾馆大门,冲进刺眼的阳光中。他一路狂奔,直到混入海滨大道上早起的人群,直到听到浪花拍岸的正常声音,直到感受到阳光真实的温度,才敢停下来大口喘气。
回到公司后,刘志远连续发了三天高烧。医生诊断是急性肺炎,但刘志远知道,那种浸入骨髓的寒冷并非完全来自疾病。退烧后,他辞去了需要频繁出差的工作,换了一份办公室的固定职位。
但他从未真正逃离那个夜晚。
每当深夜听到稍大的音乐声,哪怕是邻居正常的聚会,刘志远都会瞬间僵直,冷汗浸湿后背。他会检查所有门窗是否锁好,会将家具推向门口,会整夜蜷缩在墙角,眼睛死死盯着猫眼。
而每年同一天晚上,无论他住在哪里,无论门窗多么紧闭,他总能隐约听到远处传来的音乐声,听到湿漉漉的脚步声停在他的门外。他从不看猫眼,但他知道,那些浮肿苍白的脸,那些湿透的礼服,那些空洞的眼睛,一直在那里等待。
前台男人没有告诉他的是,那晚的派对主题是“永不散场”。
而那些溺水而亡的灵魂,永远在寻找新的宾客加入他们的狂欢。一旦你听到他们的音乐,看到他们的面孔,你就已经成为他们的一员——不在今晚,不在明晚,但在某个深夜,当你独自一人,当你最无防备时,黄铜钥匙会再次出现,湿漉漉的手会搭上你的肩膀,空洞的声音会在你耳边低语:
“派对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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