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娃,要是你看到这封信,就把簪子埋在后院的桃树下吧,跟她说声对不起——不是我不想还,是我真的没得选。”
信纸被陈砚的指尖攥得发皱,墨迹晕开了几点,像是外婆的眼泪。他想起王婆说的,外婆总对着堂屋西边的墙发呆——那里原来是不是摆着林秀的东西?他起身走到西边的墙下,伸手摸着墙面,凹凸不平的土坯里,有一块地方摸着格外光滑,像是经常被摩挲。他用指甲抠了抠,土坯松动了,里面掉出一个小木牌,上面写着:“林秀之位”,字迹是外婆的,一笔一划,透着小心翼翼的愧疚。
窗外的纺车声又响起来了,比刚才更清晰,就在院角的方向,混着女人低低的啜泣声。陈砚拿着樟木盒和木牌,推开门走进院子。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院角的纺车果然在转,木轮悠悠,线轴上缠着新的棉线,一个模糊的人影坐在纺车旁,穿着蓝布衫,头发垂下来,看不清脸,却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冷冷地落在陈砚身上。
陈砚的心跳得厉害,却没后退。他走到纺车旁,把樟木盒里的银簪拿出来,放在纺车的木盘上,又把木牌立在旁边,轻声说:“林秀阿姨,外婆走了,她到死都惦记着欠你的债。她不是故意的,当年她只是想救她的娘,就像现在我舍不得外婆一样。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人影停顿了一下,纺车声也停了。月光亮了些,陈砚看清了她的脸——很年轻,眉眼清秀,嘴角抿着,带着点委屈,又有点释然。她伸出手,指尖碰了碰银簪,又看了看木牌,然后慢慢转过身,走向后院的桃树。陈砚跟着她走过去,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融进桃树的影子里,像是从来没出现过。
第二天一早,陈砚带着铁锹来到后院的桃树下。桃树是外婆年轻时种的,现在已经长得枝繁叶茂,秋天落了叶,枝桠伸向天空,像双张开的手。他在树下挖了个坑,把银簪放进去,又把外婆写的信纸叠好,一起埋了进去,培上土,又浇了些水。
王婆过来时,看到他蹲在桃树下,问:“砚娃,你在干啥?”陈砚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土,笑着说:“埋点东西,替外婆了个心愿。”王婆往桃树下看了看,忽然笑了:“怪了,昨晚上我还听到纺车声,今天一早起来,院里的兰草都开了,你外婆最喜欢兰草了。”
陈砚看向堂屋的方向,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外婆的遗像上,她的嘴角好像弯了弯,像是放下了什么重担。他在青岗岭待了七天,处理完外婆的后事,把老宅收拾干净,锁门前又看了一眼院角的纺车,木轮上的线已经不见了,只剩下空落落的轴,安静地立在那里。
离开青岗岭的那天,天放晴了,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孩子在追着跑,笑声清脆。大巴车开动时,陈砚回头看了一眼青岗岭,青山连绵,老宅隐在树影里,再也听不到纺车声,也没有未了的债。他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信纸,外婆最后写的那句话硌着他的掌心:“欠人的,总要还的,不是用命,是用真心。”
车窗外的风景渐渐后退,陈砚闭上眼睛,好像又听到了外婆的声音,混着红薯粥的香气,还有纺车悠悠的转动声,只是这一次,不再带着愧疚,只剩下温柔的惦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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