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品烟客
空间转换的眩晕感只持续了一瞬。
当陈默的感知重新稳定时，他已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不再是荒原、沼泽或山林，而是一片绝对的寂静和虚无。上下四方皆是无垠的黑暗，没有星辰，没有光芒，只有永恒的、冰冷的死寂。唯有一点微弱的光源，来自于他们脚下——一块巨大无比、仿佛亘古便漂浮于此的破碎青石板。石板之上，铭刻着无数早已黯淡模糊的古老符文，边缘参差不齐，仿佛是从某个更加宏伟的建筑上撕裂下来的残片。
这里，是远离人世的虚空深处，是连元婴修士都难以轻易踏足的禁忌之地。
斗篷人 silent 地松开了按在陈默后心的手，向前踱出几步，站在破碎石板的边缘，俯瞰着下方无垠的黑暗虚空。他的斗袍在绝对的静止中纹丝不动，仿佛与这片死寂的虚空融为了一体。
陈默 silent 地站在原地，空茫的目光扫过这片不可思议的景象。没有恐惧，没有好奇，只有最基础的感知在接收信息：虚无、冰冷、死寂、脚下石板的实体感、以及前方斗篷人身上那深不可测的、与虚空同源的气息。
他体内那因琉璃盏燃烧而引发的微弱“源”之气息已被彻底抚平，左肩的毒寂伤痕和体内的力量也在斗篷人那股温和力量的梳理下趋于稳定。空白的本能告诉他，这里“安全”，至少暂时，身后之人“暂无威胁”。
过了不知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斗篷人缓缓转过身，兜帽下的目光再次落在陈默身上。那目光似乎穿透了他空茫的双眼，直视其身体最本质的核心。
“看来，‘药’吃得还不够多。”沙哑的声音打破了绝对的寂静，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空有宝山而不自知，徒具其形，未得其神。”
他缓缓抬起枯瘦的手指，凌空一点。
嗡！
陈默感觉周身空间微微波动，三样东西凭空出现，悬浮在他面前。
第一件，是一枚通体乌黑、表面有无数细微孔洞、不断散发出诱人甜香的奇异果实。那甜香钻入鼻尖，竟让他体内的气血微微加速，产生了一种本能的“渴求”。
第二件，是一块不规则的多棱晶体，内部封存着一滴殷红如血、却散发着灼热阳刚气息的液体，如同有生命般缓缓流转，光芒闪烁间，隐隐有模糊的兽吼之音传出。
第三件，则是一个小巧的、由不知名白玉雕琢而成的丹瓶，瓶口密封，却隔绝不住其中那股精纯至极、仿佛能滋养万物神魂的清凉药气。
“虚空魔芋果，增长气血，固本培元，然其香惑神，意志不坚者食之易堕幻境，沦为只知吞噬的行尸走肉。” “古妖祖血精粹，内蕴上古大妖一丝本源精血，炼化可得其力，悟其形，然其性暴烈，血脉冲突之下，爆体而亡者十之八九。” “净魂元液，温养神魂，澄澈识海，乃修复魂伤、点化灵识之宝药，然药性过于温和，于你这 blank 之躯，如浇顽石，十成药力难吸收一成，徒增浪费。”
斗篷人沙哑的声音平淡地介绍着，仿佛在陈述与己无关的事实。
“三味‘药’，三种‘性’，三条‘路’。”他兜帽下的目光似乎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选一个，吞下去。”
选择？
这个概念对陈默空白的意识而言，过于复杂。他的本能只负责接收“药”的气息，判断其能量强弱与属性，然后决定“吞”或“不吞”。而眼前三样，都散发着强大的诱惑，也都蕴含着显而易见的危险。
他空茫的目光在三样东西之间移动。
魔芋果的甜香让气血躁动。 祖血精粹的灼热与兽性引动凶兵本能。 净魂元液的清凉则让他那空寂的识海产生一丝极其微弱的“舒适”感。
他没有立刻动作，只是 silent 地看着。
斗篷人也不催促，只是 silent 地站着，如同一个冷漠的考官，等待着实验结果。
时间在这片虚空中仿佛失去了意义。
最终，陈默那空茫的目光，定格在了那枚不断散发出惑人甜香的虚空魔芋果上。
并非他“选择”了它，而是其散发出的、对气血最直接的诱惑，压倒性地吸引了他那基于身体本能的“食欲”。
他伸出手，抓向了那枚乌黑的果实。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果实的瞬间——
斗篷人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呵……本能终究趋向于最直接的力量么……倒也……直接。”
陈默的手指没有停顿，拿起果实，没有任何犹豫，直接送入口中。
果实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汹涌澎湃、却又带着奇异甜香的暖流，瞬间涌入四肢百骸！他的气血如同煮开的沸水般疯狂涌动起来，力量感急速攀升！
但与此同时，那股甜香直冲识海！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旋转！无数光怪陆离、充满诱惑的幻象开始滋生！美味的食物、强大的力量、温软的躯体……种种基于生物最原始欲望的幻境，开始疯狂冲击他那空寂的意识！
“吼！”陈默发出一声低沉的、带着一丝痛苦的咆哮，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双眼之中，空茫被混乱的欲望幻象所充斥！
斗篷人静静地看着，兜帽下的目光毫无波澜，如同在看一场早已预见的戏剧。
“沉沦，或是……撕裂。” “让吾看看，你这 blank 之下，究竟藏着的是……” “……饕餮之欲？” “……还是……” “……别的什么？”
虚空遗殿，寂静无声。 唯有服下魔芋果的陈默，在欲望幻境中挣扎低吼。 他的空白，正面临着降临此界后，第一次来自内在的冲击。 而斗篷人，则在等待着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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