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老哑巴在某次抬土时,用气息说道,“选……生门位。” 他示意李守兔,在工场劳动时,尽量选择面向东南(根据老哑巴简陋的图示和季节推算,当时生门大概在东南)的位置,背靠实物(如山墙、堆积的材料),这样能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和消耗。
李守兔将信将疑地试了几天。他发现,当自己有意无意地选择那个方位时,似乎确实比较少被管教盯上,和刘三的物理距离也总能保持得相对安全一些。这或许是心理作用,或许是巧合,但也让他对这种玄妙的知识产生了一丝敬畏。
至于“风水”,老哑巴教的更是简单到极致——如何在这狭小、压抑的监室里,为自己营造一个相对“藏风聚气”的小环境。
他示意李守兔调整睡姿,头尽量不要正对着门口(煞气直冲),脚不要正对窗户(泄气)。在摆放他们那些宝贝草药干的时候,尽量放在通风但不见直射光、且相对整洁的角落(避免污秽之气沾染药性)。甚至,老哑巴不知从哪里弄来几块比较圆润的、不起眼的小石头,悄悄放在他们铺位附近的墙角,说是可以“镇”一下监室里固有的杂乱之气。
这些举动在外人看来,或许就是一个老糊涂的怪异行为。但李守兔跟着学了这么久,隐隐感觉到,老哑巴并非故弄玄虚,而是在用他所能做到的最极限的方式,在这充满负面能量的牢狱之地,艰难地维持着一方微小的、相对平和的气场,保护着那些草药,也在潜移默化中保护着他们自己。
知识像汹涌的潮水,从医药到易理,从相术到奇门、风水,疯狂地涌入李守兔的大脑。他感觉自己像个被强行充气的气球,快要爆炸了。白天劳动时精神恍惚,晚上睡觉梦境光怪陆离,一会儿是草药在八卦炉里旋转,一会儿是刘三的脸在九宫格里扭曲变形……
他消化不了,真的消化不了。这已经不是学习,更像是一种填鸭式的、不顾死活的传承。他越来越瘦,眼窝深陷,但那双眼睛里,除了原有的迷茫和警惕,开始多了一种深沉的、与他年龄不符的思虑。
他问过老哑巴,为什么这么急?为什么要教他这些看似“无用”的东西?
老哑巴第一次,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看了他很久,那眼神里有悲哀,有决绝,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托付。他用木棍在地上写了四个字,然后迅速抹去:
“大乱将起。”
李守兔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想起外面越来越紧张的政治风声,想起监狱里偶尔流传的小道消息,想起刘三那双越来越焦躁不安的毒眼。
他好像有点明白了。老哑巴不是在教他学问,是在教他……如何在即将到来的、更严酷的寒冬里,活下去的本钱。医药可以治病保身;易理相术可以知人察事;奇门风水或许能在绝境中,找到一丝趋吉避凶的缝隙。
这是一个老人,在用他毕生积累的、惊世骇俗的学识,为一个他或许认为值得的年轻人,铺一条或许能走通的生路。
监室窗外,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沙尘,打在玻璃上,发出噼啪的轻响。冬天已经深了,监狱里的气氛也像这天气一样,一天比一天紧绷,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李守兔握紧了口袋里一块老哑巴给他的、温润的小石头,看着对面铺位那张在阴影里愈发显得枯槁和平静的脸庞。他知道,自己能做的,就是像一块贪婪的海绵,继续吸收,拼命记忆,哪怕暂时不理解,也要先刻在骨子里。
因为老哑巴说的“大乱”,似乎已经能听到它逼近的脚步声了。而他和老哑巴,正站在这风暴即将袭来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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