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得能攥出黑水来。
风突然停了,连星野花颤抖的余韵都被掐断在空气里。花田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那些泛着幽蓝微光的花瓣通通闭合,像无数双被迫闭上的眼睛。沈星跪坐在裂开的地脉阵纹中央,掌心贴着那枚铜纽扣,余温顺着掌纹爬进血管,却暖不透骨子里的寒意。她的胎记褪去了赤金光芒,缩成一道暗红的伤痕,在手腕上微微发烫,像有人用烧红的针在皮肤下反复穿刺。
记忆的洪流退得仓促,留下满地破碎的片段。母亲临终前的眼神、高父冰冷的指令、陆野眼角的疤痕…… 这些本该刻骨铭心的画面都在模糊褪色,唯有一枚纽扣的轮廓,在脑海里愈发清晰。
不是颈间这枚 —— 这是阿毛叼回来的那颗,边缘刻着星纹,背面 “野” 字的篆体被汗水浸得发绿。沈星指尖摩挲着纹路,突然想起那个雨夜:陆野将她护在身下,风衣后摆被利刃划开长长的口子,第三颗纽扣崩飞时,他甚至没低头看一眼,只是死死按住她的头不让她回头。后来阿毛把纽扣叼回来时,上面还沾着泥和暗红的血,她以为是陆野的,悄悄用星野花液擦了很久,直到露出铜质的本色。
“为什么偏偏是它?” 沈星喃喃自语,太阳穴突然抽痛,像有根针在扎。她拼命想回忆十岁生辰那天母亲的模样,眼前却只浮现出纽扣在阳光下的反光 —— 陆野弯腰系鞋带时,那点光落在他发梢;他坐在茶馆窗边哼歌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纽扣边缘;甚至在他昏迷的病房里,护士从他紧攥的拳心里抠出这颗纽扣时,金属表面还印着他指节的红痕。
指尖突然传来刺痛,她低头看见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血珠正顺着纽扣的纹路往下淌。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低吼划破寂静。
阿毛从藤蔓丛中跃出,浑身的毛被雨水打湿,黏在瘦骨嶙峋的身上,右耳撕裂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血顺着耳尖往下滴。它冲到沈星脚边,用脑袋疯狂蹭她的手背,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哀鸣,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焦灼。
“陆野?” 沈星的心猛地揪紧,立刻俯身检查它的伤口,指尖刚碰到耳郭,阿毛就疼得缩了一下,却还是固执地用鼻子拱她的手心。下一秒,它突然转身,朝着花田西侧狂奔十几步,又回头望她,尾巴绷得笔直。
那是通往废弃地窖的方向 —— 母亲当年藏她的地方,也是她前几次轮回中反复梦游的终点。沈星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她记得第五次轮回时,就是在那个地窖里,陆野为了护她,被高父的人打断了三根肋骨。
她强撑着起身,膝盖在地砖上磨出刺耳的声响。每走一步,太阳穴都像被钝器敲打,破碎的记忆碎片在脑海里冲撞:十岁时地窖铁门关闭的闷响、十三岁记忆清除时的电流声、陆野挡在她身前时沉重的呼吸声…… 这些声音搅成一团,逼得她扶着旁边的花茎干呕起来,指甲缝里塞满了潮湿的花瓣。
阿毛始终跑在前方三米处,时不时停下来等她,耳朵上的血滴在泥土里,开出暗红色的小花。穿过一片枯死的星野花丛时,沈星闻到一股熟悉的铁锈味,与十三岁那年地下室的味道一模一样。前方的石屋歪斜着,门框上的青苔被踩出两道痕迹,显然刚有人经过。
“陆野?” 她轻声喊,声音嘶哑得厉害。
阿毛率先跳下阶梯,尾巴高高竖起,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声。沈星紧随其后,从花田边抄起一把断柄花铲攥在手里,借着从石缝透进来的月光往前走。地道越往里走越窄,墙壁上渐渐出现密密麻麻的刻痕 —— 全是一枚纽扣的形状,周围环绕着七颗歪歪扭扭的星辰,刻痕边缘还留着指甲抠挖的毛边。
指尖抚过那些凹槽时,突然传来细微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墙后共鸣。沈星猛地想起第七次轮回初期,她在旧书摊淘到的那本残破日记,纸页上用铅笔写着:“我把自己记得的一切刻在墙上,要是哪天忘了,至少它们还活着。” 落款是 “陆?柒”。
“柒…… 第七次……” 她呼吸一滞,脚步突然加快。地道尽头的石壁豁然开朗,眼前的景象让她手中的花铲 “当啷” 落地。
整面墙都被刻画覆盖,密密麻麻得像要渗出来:星野花从花苞到绽放的完整周期图,用炭笔勾勒得精确无比;时空裂隙的能量模型旁标注着细碎的公式,墨迹新旧交叠;角落里画着个穿红裙的小女孩,手里攥着星野花,眉眼间的神态和她五岁时一模一样;最上方是两人并肩站在镜湖边的剪影,男人风衣的第三颗纽扣处,被反复刻画了无数次,凹陷得能塞进指尖。
而所有图案的正中央,是一枚放大数十倍的铜纽扣,边缘的星纹与她颈间的那颗分毫不差。纽扣下方刻着一行血字,笔迹被反复涂抹又重写,早已模糊不清,却能辨认出核心的句子:“只要它还在,我就还能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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