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不了她此刻心中那冰冷愤怒之下,依然不肯熄灭的、想要质问、想要怒吼、想要证明“我不是数据”的火焰。
数据是死的,是扁平的。
但体验是活的,是立体的,是热的,是痛的,是充满细节和温度、无法被任何公式完全描述的。
观测者可以记录“牺牲”这个事件,但它记录不了牺牲时那份沉甸甸的、包含了不舍、决绝、希望和爱的复杂情感。
它可以记录“意志坚韧”,但记录不了在绝望中依然抬头的那个姿态本身。
它可以存档“值得记忆的存在”,但“值得”这个词,是谁定义的?是观测者根据某种算法判定的吗?还是……这些“存在”用自己的选择、自己的体验、自己的燃烧,自己证明了“值得”?
夜凰的意识,仿佛穿过了一层坚冰。
愤怒褪去,悲伤沉淀,剩下一种奇异的、混合着荒诞与明悟的平静。
她抬起头,尽管没有实体,但她依然做出了这个动作,仿佛在仰望那无形的、漠然的观测者视角。
“所以,”她的意念,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这片信息虚空中荡开涟漪,“对你而言,这是一场实验。记录,分析,得出结论。”
“但对我,对他,对岗岩,对天火冢里那些永远饥饿的意识,对每一个在绝境中依然做出选择的渺小存在而言……”
她的意念变得清晰,坚定,如同经过淬火的钢铁:
“这是我们的真实。”
“我们的痛苦是真的。我们的爱是真的。我们的牺牲是真的。我们追寻意义的过程是真的。我们体验到的每一个瞬间,无论美好还是残酷,都是真的。”
“你记录数据,但你永远无法真正‘知道’,被深渊吞噬时那种冰冷的恐惧,牺牲所爱时那种撕裂的心痛,在虚无中守望时那种噬骨的孤独,以及……在绝望中找到一丝微光时,那种足以点亮整个灵魂的温暖。”
“实验?或许吧。但我们在实验中流出的血是热的,我们做出的选择是自由的——即使这自由是被设定的舞台上的自由,但选择时的挣扎、权衡、最终落下的那一子,依然属于我们自己。”
“你说我们的行为对宇宙热寂的进程影响微弱。也许吧。但对我们自己而言,我们的选择,定义了我们是谁。林默选择成为我的基石,这定义了他。我选择承载他的牺牲继续前行,这定义了我。岗岩选择用生命传递故事,这定义了他。”
“宇宙或许会热寂,记忆或许会消散。但在它们消散之前,我们活过,我们爱过,我们战斗过,我们选择过。这些‘瞬间的真实’,不会因为最终的消散而变得虚假或毫无价值。”
她顿了顿,意念中浮现出元初印记给予的“理解”——那是第一个问题的回声,是仰望星空的姿态。
“你的实验,是为了验证意志变量能否影响熵增,能否创造‘意义漩涡’。从你的数据看,我们做到了,虽然微弱。但我想问的是……”
夜凰的意念,如同出鞘的利剑,指向那漠然的观测视角:
“当你在记录这些‘意义漩涡’的数据时,当你计算着‘意义密度’的提升时,当你将我们标记为‘值得记忆的存在’并永久存档时……”
“你是否,也在被这些‘意义’所影响?”
“你的数据库里,从此多了一份关于‘牺牲’、‘守护’、‘爱’、‘在虚无中寻找意义’的记录。这份记录,会不会在某一天,当你分析无穷宇宙的数据时,成为一个微小的、但却无法忽略的……‘变量’?”
“你设计实验观察我们,但实验本身,是否也成了你‘体验’的一部分?即使这种体验,是通过冰冷的记录和数据?”
信息虚空一片寂静。观测者没有回应。它可能无法理解这个问题,可能认为这无关紧要,可能只是默默将这段对话也记录为新的数据点。
但夜凰不在乎回应。
她问出这个问题,本身就是回答。是对观测者的回答,也是对她自己的回答。
她不再是被动承受实验的小白鼠。她是实验的一部分,但她也超越了实验。她用她的体验,她的选择,她的存在,在这冰冷的实验报告中,刻下了一道无法被数据完全概括的、鲜活的印记。
就在这时,观测者的“视角”,或者说,那份实验报告的末尾,一段新的信息流自动生成,并单独标识,传递给她:
《观测者序列-主记录仪 追加记录(非正式实验数据,逻辑推演备用)》
主题: 对变量A(夜凰)最终质问的推演分析
内容: 变量A提出“实验者是否被实验影响”的递归性问题。逻辑推演如下:
1. 观测者设定上无情感、无倾向,仅记录。但“记录”行为本身,即是对被记录信息的某种形式的“承载”。
2. “承载”信息,意味着该信息成为观测者数据库的一部分,可能在未来分析其他宇宙、其他变量时,作为背景参数或参照系被调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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