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部,应急照明系统发出的红光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将舰桥内弥漫的冷却液蒸汽与焦糊味染上不祥的色彩,映照出控制台上彻底熄灭的屏幕与不断迸发的、最后挣扎般的电火花。
死寂中,只有生命维持系统那低沉而不稳的嗡鸣,以及……太平沉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咳……噗——!”
又是一口湛金色的血液从太平口中喷出,洒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其中的生命精华迅速消散。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暗银色的皮肤下,那些玄奥的纹路黯淡无光。
混沌初火交织的眼眸深处,那乳白色的火种也明显萎靡,旋转的速度变得缓慢而滞涩。
强行展开混沌初火域场抵挡泰坦遗骸守护者的攻击,又透支力量模拟古舰能量签名,最后更是以近乎自毁的方式超载引擎进行跃迁……这一系列操作对他本就重伤未愈的身体造成了难以想象的反噬。
经脉如同被撕裂,星骸核心嗡嗡作响,传递着枯竭与痛苦的信号,连识海中的星图都变得模糊不清。
他艰难地抬起头,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舰桥,最后落在那个同样瘫倒在角落、剧烈喘息的身影上。
毒牙。
暗影商会第七勘探队的队长,他刚刚在绝境中达成脆弱协议的“盟友”。
此刻的毒牙同样狼狈不堪。那身黑色的商会制服多处破损,沾满了灰尘与不明的暗色粘液。
他摘下了破损的头盔,露出一张苍白、瘦削、带着一道狰狞疤痕的中年男子的脸,一双深陷的眼眸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难以掩饰的疲惫,以及……一丝在绝境中依旧闪烁不定的、毒蛇般的狡黠与警惕。
他的左臂不自然地弯曲着,显然在之前的逃亡中受了伤。
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
没有言语,只有死寂中沉重的呼吸声,以及那无声流淌的、冰冷的猜忌与审视。
短暂的、因为共同求生而强行压下的敌意,在这绝对寂静与虚弱的对峙中,再次悄然弥漫开来。
“……嘿……嘿嘿……” 毒牙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扯动嘴角,发出嘶哑而难听的笑声,牵动了伤口,让他一阵龇牙咧嘴,“……真他妈……刺激……没想到……我毒牙……也有和……星语者的‘宝贝钥匙’……并肩作战……的一天……”
他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讥讽与试探,目光如同扫描仪般仔细打量着太平的状态,尤其是他嘴角那未干的金色血迹。
太平混沌初火交织的眼眸冰冷地回视着他,没有任何波动。
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之中,那枚黯淡了许多的星骸核心缓缓浮现,散发出微弱却带着不容侵犯威严的混沌灰白光芒。
“汝之誓言……‘暗金信条’……尚在否?” 太平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如同寒冰摩擦,“若觉……已脱险境……欲行……背信之举……不妨……试试。”
威胁!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威胁!
即便身负重伤,力量十不存一,太平那经过无数血火淬炼的意志与依旧深不可测的底蕴,依旧带给毒牙巨大的压力。
毒牙的笑容僵在脸上,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其隐蔽的忌惮与恼怒,但很快被更加虚伪的讪笑取代:“……岂敢岂敢……我毒牙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暗金信条’……还是不敢违背的……更何况……阁下神通广大……即便此刻……想必也还有……拼个鱼死网破的……底牌吧?”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彻底瘫痪的星槎,语气变得有些微妙:“……不过……当务之急……似乎不是内讧……而是……搞清楚咱们现在在哪儿……以及……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这艘船……看起来……好像……彻底罢工了?”
太平没有理会他的试探,缓缓闭上双眼,竭力调动残存的混沌初火之力,滋养着受损的经脉与星骸核心,同时将一丝微弱的感知力向外延伸。
“……启动……被动探测……最低功耗……” 他对着几乎沉寂的星罗智能下达指令。
控制台上,一块屏幕挣扎着闪烁了几下,最终勉强亮起,呈现出大片大片的雪花与干扰条纹,只有极少数的数据流艰难地滚动着。
“……能量核心……输出低于1%……维生系统……优先……探测系统……功率严重不足……范围……极度受限……” 智能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清,“……外部环境扫描……空间坐标……完全丢失……背景辐射特征……无法匹配……任何已知星图……”
“……检测到……高强度……未知能量干扰……来源……不明……性质……疑似……空间褶皱……或……大型引力陷阱……”
“……警告……舰体结构完整性……持续下降……多处破损点……正在……缓慢……泄漏……空气……”
情况糟糕到了极点。他们迷失在了一片完全未知的、充满危险干扰的空域,座舰瘫痪,两人重伤,补给与能源近乎枯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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