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碗里的虫草花在温水里舒展腰肢,褐色菌帽逐渐饱满,宛如沉睡千年的古莲苏醒,菌杆变得柔韧而有弹性。古月将菌杆举到窗前,阳光穿透半透明的菌肉,折射出母贝内壁特有的虹彩光晕,变幻莫测,如同深海里神秘的宝藏。他切姜片的动作带着韵律感,每片薄如宣纸的姜片落下,都在砧板上发出整齐的 声,像在演奏一首轻快的乐曲,辛辣的气息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着空气里漂浮的水汽。去核的红枣断面渗出蜜汁,在瓷盘上凝成琥珀色的珠串,散发着淡淡的甜香;枸杞在清水中沉浮,渐渐变得浑圆透亮,像撒落人间的红玛瑙,饱满得仿佛一掐就能出水,每颗都透着自然的灵气。
铁锅注水时泛起细密涟漪,像撒了把碎银。古月将鸡块缓缓滑入,指腹贴着水面感受温度变化:水温要像春天的溪流,太急会烫坏肉质,锁住里面的血水。 当料酒倒入锅中,透明酒液与沸水交织成乳白的雾霭,灰褐色的血沫如同春汛时的浮萍,在水面聚成漩涡,不断旋转、扩大。他手持漏勺轻轻搅动,金属与铁锅碰撞出细碎的清音,像风铃在歌唱:每块肉都要唤醒沉睡的腥味,就像唤醒被冰封的记忆。 蒸汽升腾间,厨房氤氲成朦胧的水墨画,案板上整齐码放的食材在雾中若隐若现,仿佛等待入画的静物,充满了诗意的美感。而此时窗外,一只麻雀被这诱人的香气吸引,停在窗台,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厨房内的一切。
林悦突然打了个喷嚏,黄色 T 恤上的小熊图案跟着抖动,仿佛也在模仿她的动作:阿嚏!难道空调真开太低了?我鼻子有点痒,像是要过敏了,上次花粉季我可是戴了三层口罩。 唐婉清把粉色护士服外套搭在椅背上,白色裙摆扫过地板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桌上的纸巾盒都晃了晃:肯定是太低了,夏天空调最好开 26 度,温差太大容易感冒,我们科室最近收治了好几个这样的病人。 她从包里掏出薄荷糖,透明糖纸在灯光下闪着光,像块小小的水晶:含颗这个,能舒服点,清凉清凉的。
龚建端着搪瓷缸站在旁边,深蓝色治安制服的袖口挽起,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像两条蜿蜒的小河。他看着砂锅里翻滚的鸡汤,突然笑出声,声音洪亮得震得头顶的灯泡都晃了晃:这汤适合感冒的人喝,虫草花能增强免疫力。我们所里的小张前几天吹空调发烧,烧到 39 度,他妈妈就天天给他炖鸡汤,喝了三天就好了,现在又生龙活虎地值夜班去了。
浮沫撇净后,古月手腕轻抖,漏勺在沸腾的铜锅里划出半弧,裹着热气的鸡块 落进竹筛。温水自雕花铜壶倾泻而下,水珠在肌理分明的肉块上弹跳,折射着厨房吊灯的暖光,恍若撒了把细碎的星辰。他用白麻布仔细吸去鸡肉表面的水痕,指腹摩挲着微微发烫的肉面,触感紧实而富有弹性。
砂锅底部铺就的姜片切得薄如蝉翼,边缘微微卷起,辛辣的气息混着陶土特有的粗粝质感,在暖黄的灯光下蒸腾成雾。古月半跪在地,左手稳如磐石托着砂锅,右手灵巧地将鸡块三横三竖码放,每块鸡肉的大小误差不超过半指宽。当最后一块金黄的鸡腿肉稳稳落位,整座 宛如用模具浇筑而成,规整得令人惊叹。
泡发后的虫草花散发着温润的菌香,褐色的菌丝体在灯光下泛着珍珠光泽。古月捏起一小撮,以画家挥毫的姿态轻轻洒落,菌丝体顺着鸡肉间隙蜿蜒而下,在姜黄底色上晕染出自然的纹理。他后退半步审视片刻,又补上几根虫草花,直到整锅食材的色彩层次如同被晨露浸润的秋林般和谐。
得用纯净水。 古月拧开进口矿泉水瓶,特意将瓶口倾斜 45 度角。透明的水流与砂锅内壁碰撞出清脆声响,在陶土沟壑间画出灵动的 S 形,如同仙女舞动的银绸。当水位漫过鸡块顶端三指宽时,他突然停住,用指尖蘸起一滴汤汁尝味,满意地勾起唇角。
大火窜起的蓝焰舔舐着砂锅底部,锅内迅速泛起细密的气泡。古月手持竹筷,以顺时针方向缓缓搅动,将沉底的姜片与虫草花轻轻托起。沸腾的瞬间,汤面炸开无数晶莹的水泡,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光晕,宛如撒了把碾碎的琉璃。他熟练地转动旋钮,火焰瞬间矮下去半截,幽蓝的火苗贴着砂锅底部轻吻,发出细微的 声。
火大了汤会浊,就像人太急躁容易出错,凡事都得慢慢来。 古月伸手抚平围裙上的褶皱,目光落在逐渐变得清澈的汤汁上,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教他吊高汤时说的话。那时老灶台的火光映在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此刻的蓝色火苗,竟与记忆中的橙红炉火重叠在一起。
陈宇轩晃着酒杯走过来,花衬衫的领口敞开着,露出脖子上挂着的银质项链,吊坠是个小小的骷髅头。他往汤里瞥了一眼,琥珀色的酒液在杯壁留下挂痕,像条褐色的小溪:这汤色看着就地道,清亮亮的,比我在粤菜馆喝的那些加了味精的强多了,那些喝完嘴里发苦。 他突然凑近古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上次去体检,医生说我尿酸高,以后怕是喝不了酒了,只能跟你们一起喝汤了,真是太可惜了我的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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