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的沙漠,不是一个地理概念,而是一个生命体。
它有呼吸,吐纳着滚烫的空气;它有脉搏,在深层地壳下流淌着熔岩般古老的法则。刑天站在这具古老生物的体表,闭上双眼,任由战斧“戚”那霸道而狂野的呼唤,如同最精准的罗盘,为他指引方向。
他没有选择走,而是选择——降。
神力自他脚下渗入大地,没有引起丝毫震动。前方的沙丘却如同一个优美的瀑布,无声无息地向两侧分开,形成一道笔直向下的、螺旋形的阶梯。阶梯的壁壁光滑如镜,映不出人影,只有深邃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
他一步踏入,身后的流沙便瞬间合拢,仿佛从未有人踏足过。
他是在向这片土地的“心脏”走去。
越往下,空气越是死寂。神识在这里被极大地压制,仿佛陷入了厚重的泥沼。那些属于凯尔特神话的生机与野性,在这里被一种更为古老、更为绝对的哲学所压制——“静”。
一切终将归于尘土,一切都将沉寂。
不知下降了多少米,螺旋阶梯终于到了尽头。
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无比巨大的地下空洞展现在刑天面前。穹顶高得望不见顶,只有无数发出幽蓝色光芒的象形文字,如星辰般悬挂在黑暗中,描绘着神只的战争、星辰的陨落与文明的更迭。
空洞的正中央,是一片由黑曜石打磨成的巨大祭坛。
祭坛之上,一把战斧静静地插在那里。
它通体暗沉,仿佛用最纯粹的夜色铸成。斧刃没有任何光泽,却给人一种它足以劈开光线的错觉。斧身上,无数细密的裂痕中,正有幽蓝色的光焰如心跳般,规律地搏动着。
狂暴、混乱、纯粹、原始……千万年来积攒的杀意与战意,化作实质的威压,充斥着整个空间。
这,就是战斧“戚”。
刑天心头一热,灵魂深处传来不可遏制的共鸣。那是他失落已久的另一半,是他作为战神的根源。
他迈步走向祭坛。
然而,就在他距离祭坛还有十丈之遥时,整个空间猛地一震。
“止步,外来之神。”
一个如同无数沙砾摩擦般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脚下的黑曜石地面上,无数沙粒开始汇聚、聚合。很快,一个顶天立地的巨大身影在刑天面前拔地而起。
它有着 Men 法老的轮廓,身躯却完全由黑色的流沙构成。破碎的金色裹尸布缠绕其上,一双空洞的眼眶中,燃烧着两团幽蓝色的、与战斧“戚”同源的火焰。
“此地,乃先祖之墓,毁灭之眠所。唯有血脉与宿命,方可觐见。”沙之巨人说出口骼在摩擦,“你身上有神的光,却没有古祭司的血脉。你,不配。”
刑天停下脚步,眼神冰冷:“我不是来觐见的。我是来取回属于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沙之巨人发出一声低沉的嘲笑,它抬起由万钧流沙组成的巨臂,指向那把战斧,“自古以来,有多少英雄、暴君、神只试图将它带走?他们每一个人都曾说过同样的话。但他们最终,都成了这座墓园的一部分。”
它的声音变得庄严而肃杀。
“吾,乃末代法老,阿肯那顿之魂,亦是‘戚’的永恒守墓人。我在此立下试炼,万年不移。”
“想要拿走‘戚’,可以。但你要向我证明,你不是一个会被‘毁灭’所奴役的狂徒。”
话音未落,沙之巨人的巨手猛地一挥!
整个地下空洞的景象瞬间剧变!
黑曜石祭坛消失,战斧“戚”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繁华的绿洲城邦。有清澈的河流,有茂盛的棕榈树,无数的孩童在街道上嬉笑打闹,商人们在市集上高声叫卖。
一切都充满了生命的气息。
“看到了吗?”阿肯那顿的声音在刑天脑海中响起,“这,是‘戚’为你编织的最初幻象。它渴望毁灭,它能感受到你灵魂深处的战意。现在,只要你心念一动,将它拔出,这座城市,连同其中的所有生灵,将在瞬间化为齑粉。”
“证明给我看。证明你有掌控‘毁灭’的资格,而非被它引诱的愚蠢。证明你的秩序,能压倒它的本能!”
刑天站在幻象的中央,感受着那股几乎要从灵魂深处喷薄而出的、渴望战斗与破坏的冲动。战斧“戚”的意志,在疯狂地怂恿他:毁灭它!这一切都脆弱得不堪一击!
这是对一位战神最恶毒的诅咒,也是最直接的考验。
——与此同时,法兰西,凡尔赛宫。
拿破仑·波拿巴站在巨大的世界地图前,上面用不同颜色的旗帜,标注着欧洲各个王国的势力范围。他的手指,在普鲁士与奥地利的边境上,划出了一道犀利的弧线。
“奥地利人不会善罢甘休,”他的声音冷静而果决,仿佛在论述一道数学题,“护国主的神威虽然震慑了巴黎,但在维也纳的宫廷里,那只会被解读为‘法兰西出现了新的、更危险的疯子’。他们在集结军队,等待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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