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这桩糟心事,小满家算是彻底把张家人给得罪透了。
那张叔(张老五)本就是个混不吝的主,在潭垌村里名声狼藉,嗜赌如命,输了钱就拿自家媳妇孩子撒气。这回被当众揭了短、断了财路,当场绑了送去县衙拘押起来,张家其他人更是憋着一肚子邪火。
果然,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张婆子就带着张叔的两个同样游手好闲的堂兄弟,气势汹汹地堵在了小满家那低矮的土院门前。
张婆子拍着大腿在中间哭嚎,声音尖利地划破潭垌乡清晨的宁静:“丧良心啊!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把人往死里逼啊!我儿子都被你们害得抓进去了啊!”唾沫星子乱飞,引得左邻右舍纷纷探头,良德河的水汽混着晒金岭吹下来的晨风,也带不走这污浊的喧嚣。
张叔那两个堂兄弟梗着脖子,脸红脖子粗地叫骂:“姓沈的!你们家没个顶梁柱的破落户,心肠忒毒!不就是几把酸笋?害得我五哥蹲大牢!今天不给个说法,掀了你这破窝棚!”他们撸起袖子上前推搡院门。
八岁的谷雨顶着恐惧站在惊蛰和小满前面,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他不能怕。惊蛰紧紧抱着怀里的女女,脸色苍白,眼神涣散,仿佛还没从夫家的噩梦里完全清醒。小满娘气得浑身哆嗦,挡在最前面,声音发颤却异常坚决:“你们…你们讲不讲理!张老五栽赃陷害不成被抓现行,送了官,国法处置!关我们什么事?再敢动一下,我…我就喊人了!”
小小的院子被污言秽语和威胁塞满,空气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眼看张家兄弟真要动手砸门,闻讯赶来的里正终于到了。
里正是个干瘦精明的老汉,在潭垌村颇有威望。他分开人群,沉着脸先呵斥张家人:“反了天了!张老五自己作奸犯科,咎由自取!你们还敢聚众闹事,欺负孤儿寡母?当潭垌村没王法,当县太爷的板子是摆设吗?都给我滚回去!再闹,一并抓了送官,让你们去牢里陪张老五!”里正语气严厉,提到“一并抓了送官”,又点明张老五的下场,张家兄弟的气焰顿时弱了,张婆子的哭嚎也变成了低低的抽泣。里正又对围观的邻里喊道:“都散了!大清早的,该下田的下田,该营生的营生去!堵着看孤儿寡母的热闹,像什么话!”
在里正的威压和邻居们复杂的目光下,张家人终究没敢真动手。张婆子恨恨地剜了小满娘一眼,撂下句“这事儿没完”,才被两个兄弟拉扯着,骂骂咧咧地走了。一场风波暂时被强压下去,但张家那怨毒的眼神,像一片乌云,沉沉地压在小满家人的心头。
闹剧平息后,家里一片愁云惨雾。小满娘坐在门槛上,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又看看身边惊魂未定的儿女和神情恍惚抱着外孙女的大女儿,忍不住抹起了眼泪:“这日子…可怎么过啊…惹上这种人家,往后怕是…”大姐惊蛰搂着女女,眼神空洞。小满病故,家里就剩她一个大人撑着,如今大女儿带着孩子回来,更是雪上加霜。
小满心里也堵得慌,但她知道,光发愁没用。她看着墙角堆得满满当当的竹筐——这些都是要送去良德县城里四时楼的豆芽和酸笋。四时楼的生意越来越稳,掌柜的还暗示过,若是产量能跟上,还能再加些量。这是家里眼下最重要的进项。
“地方…实在太小了。”小满环顾着拥挤不堪的院子:灶房兼做仓库,堆满了发豆芽的陶罐和腌酸笋的坛子,连下脚的地方都快没了;睡觉的地方更是逼仄,大姐带着孩子挤在里屋,谷雨在堂屋打地铺。豆芽需要避光保湿,酸笋发酵气味又大,都挤在灶房边上,不仅影响生活,也怕不卫生。“得想法子搭个棚子,”小满心里盘算着,“哪怕在院子角落,搭个简单的棚子也好,专门用来发豆芽、腌酸笋。”
可这念头刚起,现实的困难就沉甸甸地压了下来:娘年纪大了,体力有限;谷雨才八岁,还在村里上学,能帮的忙不多;大姐自己还魂不守舍,得时刻看着年幼的女女……搭棚子要清理地基、夯土、立柱子、铺顶棚,哪一样都不是她们这老弱妇孺能轻易完成的。
小满望着院角那片长满杂草、堆着杂物的空地,眉头紧锁,一筹莫展。
就在这愁肠百结的时候,院门外传来一个清亮又带着急切的声音:“阿婶!小满!你们没事吧?我听说张家那伙人过来闹腾了?”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短褂、身材结实的年轻后生就大步走了进来,正是里正家隔壁的阿远哥。他额上还带着汗,显然是急匆匆赶来的,手里还拎着一把结实的柴刀。阿远比小满大两岁,从小一起在潭垌乡长大,他父亲是里正身边得力的帮手。因为是邻居,张家一闹起来,他爹在里正家帮忙时就知道了消息,立刻让阿远过来看看。
“阿远哥!”小满看到他,眼睛亮了一下,仿佛看到了救星。谷雨也像找到了主心骨,跑过去拉住阿远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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