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允许苏挽晴接触文书,如同一扇微启的窗,透进一丝外界的气息,却也让她更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处何等庞大的囚笼。她像一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傀儡,在方寸之地演绎着“有用”的角色。
日子在抄录、整理和沈砚偶尔的、带着审视的“考较”中滑过。苏挽晴将所有的情绪都收敛起来,表现得愈发恭顺、安静,甚至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麻木。她需要降低他的戒心。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一日,沈忠送来一批新到的江南贡缎样本,说是让苏挽晴帮忙登记造册,记录花色与质地。各色锦缎堆满桌案,流光溢彩,其中一匹“雨过天青”色的软烟罗,质地轻软如烟,颜色清雅至极,让见惯了好东西的苏挽晴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恰在此时,沈砚走了进来。他今日似乎心情不佳,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阴翳,周身气压低得骇人。
他扫了一眼满桌的锦缎,目光落在那匹“雨过天青”软烟罗上,又瞥见苏挽晴尚未完全收回的、带着些许欣赏的目光。
“喜欢?”他声音冷淡。
苏挽晴心中一紧,立刻垂首:“不敢。只是见此物清雅,多看了两眼。”
沈砚走近,伸手抚过那光滑冰凉的缎面,动作缓慢,带着一种评估货物的意味。然后,他毫无预兆地,双手抓住那匹软烟罗的两端,猛地一扯——
“刺啦——!”
清脆的裂帛声在寂静的房间里骤然响起,尖锐刺耳。
那匹价值不菲、精美绝伦的软烟罗,被他从中硬生生撕裂成两半!破碎的缎面无力地垂落,如同被折断翅膀的蝴蝶。
苏挽晴惊得倒退半步,瞳孔微缩,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那两片残破的青色。她不是心疼这匹罗,而是被沈砚这突如其来的、毫无理性的破坏欲所震慑。
沈砚将撕毁的罗缎随手扔在地上,像是丢弃一件垃圾。他看向脸色发白的苏挽晴,眼神冰冷而残酷:
“记住,再美再好的东西,只要我想,随时可以毁掉。”
他的话语如同冰锥,直刺苏挽晴的心脏。这不是警告,而是宣示。宣示他对她绝对的掌控权,她的生死、荣辱,皆在他一念之间。他今天可以撕毁一匹罗,明天就可以用更残忍的方式毁掉她。
苏挽晴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剧烈的疼痛让她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她低下头,掩去眼中翻腾的惊惧与怒意,声音细弱却清晰:“是,大人。挽晴记住了。”
沈砚盯着她低垂的头顶,似乎想从她这过分顺从的反应里找出裂痕。但他只看到一片恭顺的沉默。这种沉默,反而让他心头那股无名火燃烧得更旺。
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房间里只剩下苏挽晴,和地上那刺目的、被撕裂的“雨过天青”。
她缓缓蹲下身,手指颤抖地抚过那断裂的丝线。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
这不是一匹罗,这是她的命运在他手中的具象化。
她可以有用,可以美丽,可以温顺,但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让她身败名裂,甚至灰飞烟灭。
之前因他偶尔流露的“兴趣”和“宽容”而产生的一丝微弱错觉,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
她不能指望他的仁慈,不能依赖他那变幻莫测的“兴趣”。她必须拥有自己能掌控的力量,哪怕这力量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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