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沉压在上海法租界的屋顶之上，连街面的路灯都似被寒气浸得昏沉，晕开一圈模糊的光。沈砚之站在阁楼的窗边，指尖夹着的烟卷燃着微弱的红芒，烟灰积了半寸，却迟迟未弹落。窗外传来零星的车鸣，混着远处巡捕房的皮鞋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却扰不乱他眼底的沉凝——桌上摊着的几张破译底稿，墨迹尚未完全干透，每一个字符都像淬了冰的针，刺得人脊背发寒。
“吱呀”一声，阁楼门被轻轻推开，苏清鸢端着一杯热茶走进来，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打断他的思绪。她将茶杯搁在桌角，目光落在底稿上，眉头不自觉蹙起：“还没理清楚？”
沈砚之终于抬手弹落烟灰，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比窗外的夜色更沉：“关键部分已经破译，但背后的布局，比我们预想的要狠得多。”他指尖落在一行德文字符的译稿上，指尖的温度似乎都透过纸张传了出来，“纳粹要联合日本，在远东布一盘大棋，目标不只是东南亚，还有我国西南腹地。”
苏清鸢心头一震，指尖下意识攥紧了袖口。西南腹地是后方补给的关键，一旦被纳粹和日本联手渗透，前线的处境只会雪上加霜。她俯身细看译稿，字句间的野心昭然若揭，字字句句都透着侵略者的嚣张与阴狠：“他们想怎么配合？日本在华兵力本就分散，难道纳粹要派兵力支援？”
“兵力支援是一方面，但不是主力。”沈砚之摇了摇头，起身走到桌前，铺开一张远东地图，指尖沿着海岸线划过，落点最终停在中南半岛与我国云南交界的地带，“纳粹的核心计划，是提供先进的武器装备和战术指导，帮日本打通西南战线，同时在东南亚扶持傀儡政权，切断我国与外界的物资运输通道。”
他顿了顿，指尖又移向地图北侧，眼底寒光更甚：“除此之外，他们还计划联合伪满势力，从东北方向牵制我方兵力，形成南北夹击之势。这份电报里提到，纳粹的军事顾问团已经秘密启程，预计半月后抵达东京，后续会分批潜入我国沦陷区，协助日军调整作战部署。”
苏清鸢的脸色沉了下来，指尖划过地图上的标记，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这么说来，我们不仅要应对日军的攻势，还要提防纳粹在背后的动作。可他们的顾问团行踪隐秘，我们怎么才能提前拦截？”
话音刚落，阁楼门又被推开，林墨风快步走进来，神色急切，手里攥着一份刚收到的密报：“沈先生，苏小姐，刚收到前线传来的消息，日军近期在滇缅边境动作频繁，似乎在筹备大规模进攻，而且有消息称，他们的装备火力比之前强了不少，恐怕已经提前得到了纳粹的支援。”
沈砚之接过密报，快速扫过上面的内容，脸色愈发凝重。林墨风带来的消息，恰好印证了电报破译的内容，纳粹与日本的勾结已经进入实质阶段，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日军的装备升级，大概率是纳粹提供的新型火炮和弹药，”他抬眸看向两人，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必须尽快把这份破译结果上报重庆，同时想办法查清纳粹顾问团的具体行程，绝不能让他们顺利与日军对接。”
苏清鸢点头，目光落在译稿的末尾，忽然注意到一行不起眼的标注，瞳孔微微一缩：“这里提到了一个代号‘黑鹰’的人，说是负责衔接纳粹与日本的核心联络人，近期会在上海与日方代表碰面。”她抬眸看向沈砚之，语气带着几分急切，“上海是沦陷区与租界的交界，鱼龙混杂，这或许是我们的突破口。”
沈砚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指尖落在“黑鹰”二字上，眸色深不见底：“‘黑鹰’……这个代号我似乎在哪听过。”他沉吟片刻，忽然想起之前截获的一份日方密电，里面也曾提到过这个代号，当时只以为是普通的联络人员，如今看来，此人的身份绝不简单，“此人极有可能是纳粹安插在远东的核心间谍，掌握着双方合作的关键信息，若是能找到他，或许能挖出更多内幕。”
林墨风闻言，立刻道：“我这就安排人手，在上海租界及沦陷区排查‘黑鹰’的行踪，重点盯防日军和纳粹相关的联络点。”
“不行，太过张扬容易打草惊蛇。”沈砚之立刻否决，眉头紧锁，“纳粹和日方的联络必然极为隐秘，大规模排查只会让他们警惕，反而会打草惊蛇。清鸢，你在上海的人脉广，尤其是在洋行和租界的社交圈里有不少眼线，或许可以从侧面打探消息，看看近期有没有身份可疑的德国或日本人员频繁接触。”
苏清鸢颔首应下：“我明白，今晚就联系眼线，重点关注德资洋行和日方控制的酒店，争取尽快找到‘黑鹰’的踪迹。”
“另外，上报重庆的电报要加密发送，务必确保信息安全。”沈砚之补充道，目光扫过两人，语气凝重，“纳粹的远东计划一旦落地，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前面，打乱他们的部署。林兄，你还要密切关注滇缅边境的战况，及时传递消息，方便重庆方面调整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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