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远了,”李雨菲立刻操作沙盘,拉出一条漫长的、令人绝望的航线和一连串飙升的风险评估数据,“运输成本和风险呈几何级数上升。而且,一旦把他们投入南美,再想让他们干预北美局势,那就得指望他们从南到北打穿整个大陆了,这要打到猴年马月?”
这时,一直靠在角落玩着纳米石墨烯合金剑的宋子健,像往常一样,用他带着点星爷式无厘头却又直指核心的方式开口了:“诸位大佬,我们是不是想得太复杂了?咱们这不是在玩《文明》游戏,还得一点点种田铺城。咱们这分明是扔石头砸鱼塘,讲究的是个动静大,水花足,把鱼都吓出来!”
他一个箭步窜到沙盘前,手指带着风,猛地点在了一个位置,墨东哥!
“这里!为什么是这里?”自从生擒了“小明同学”后,宋子健的傲气就跟他的犯贱水平一样外放,他自问自答,语速快得像说唱:
“第一,软柿子! 现在墨东哥正处于波菲时代的尾巴,迪亚斯那老家伙的政权看着稳固,里面早就烂透了!军队腐败,连镇压自家农民起义都够呛,面对我们这把饿疯了、还带着点武士道精神的‘樱花刀’,那就是块摆在案板上的肥肉!”
“第二,承上启下! 北边挨着美国佬柔软的腹部,南边靠着中美那一串小国。拿下了这儿,进可攻退可守!北上能搅得华盛顿那帮老爷睡不着觉,南下能像推土机一样平推中美,直逼巴拿马!这地方,就是给我们量身定做的完美跳板和缓冲带!”
“第三,历史包袱! 美墨刚干完架没多久,仇恨的种子还在土里埋着呢。咱们初期完全可以打着‘反殖民、反侵略’的旗号进去,说不定还能忽悠到一些本地冤大头势力同情或者利用一下。等咱们站稳了,呵呵,同情?那玩意儿值几个钱?”
“第四,资源! 那地方有黑乎乎的石油,有亮闪闪的白银,有能种出粮食的土地,足够这支军队完成初期的‘吸血’,实现自我循环了!”
他这一番连珠炮似的分析,又快又狠,让众人都有些错愕。这还是那个只知道扛着“承影”砍砍砍的宋子健吗?宋飞!宋飞什么时候开始绣花了?不过,仔细一想,墨东哥,确实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初始目标。
“登陆点选择至关重要,”谭荣堂接过话头,盯着墨东哥漫长的海岸线,“必须避开主要港口和防御要塞,选择滩涂平缓、易于大规模抢滩,且靠近富庶农业区或交通枢纽的地点。我建议分三个主要登陆场,同时发动,让墨东哥首尾难顾,最大化初期的混乱。”
诸葛川也兴奋起来,补充道:“登陆后的战术核心就一个字——快! 利用绝对的数量优势,不做任何停留,像蝗虫,像瘟疫,像山洪一样,沿着主要交通线向内陆疯狂突进!首要目标不是占领城市,而是摧毁沿途一切有组织抵抗,掠夺一切可见的物资!”
他用手在沙盘上画了几个粗野的、扇形的巨大箭头:“分兵数路,呈扇形展开,不追求歼敌多少,只追求破坏和推进速度!要让恐惧,跑在军队前面!”
李雨菲根据历史数据和模型迅速验证:“该方案可行性较高,摧毁旧有的权力和经济结构,在废墟上,他们才能依靠本能,建立起属于自己的、残酷的生存秩序。”
“通讯和协调呢?”谭荣堂提出一个关键问题,“一千万人撒出去,怎么控制?总不能全靠他们自觉吧?”
孙柯回答道:“我们可以提供最低限度的联络,在每个师团级单位,配备由我们直接控制的、有限的无线电台。只下达最宏观的指令,比如向某某方向进攻,不干涉具体战术。让他们自行其是,优胜劣汰。最强的、最狡猾的、最适应环境的,自然会活下来,并成为新的领导者,我们只需要确保最强者听我们的话就行。”
众人分析完毕,目光再次汇聚到纪沧海身上,等待他最终的决断,会议室里只剩下全息沙盘细微的运行声和众人或粗或细的呼吸声。
纪沧海没有立刻说话,他缓缓从主位站起身,踱步到巨大的沙盘前。他的身影被投影的光芒拉长,仿佛笼罩在整个美洲大陆之上。他沉默地凝视着那代表千万生命的红色箭头,手指无意识地在沙盘边缘轻轻敲击,那节奏稳定而冰冷,像是在为一场宏大的葬礼进行倒计时。
这短暂的沉默让会议室的气氛更加凝重,连最跳脱的宋子健都收敛了笑容,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他们太熟悉纪沧海了,这种沉默意味着问题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他正在将所有的信息、所有的可能性在脑中高速运算、权衡,而最终给出的答案往往都很沉重。
终于,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张面孔,说出了一番让所有人略感意外却又瞬间恍然,继而心底生寒的话:
“你们,”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可能,从一开始就搞错了一件事。”每次诉说重要决定时,他习惯将话在心里反复打磨,确保每个字都精准无误,“你们刚刚讨论登陆点,讨论战术,讨论补给……但似乎忘记了,这支樱花远征军,从它被组建的那一刻起,它的核心使命,就不是去征服哪片土地,也不是去建立什么稳固的政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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