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荣堂把芭蕉叶往旁边一丢,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不拦着你,让你跟队长吵?然后被记个小本本,以后真发配你去西伯利亚挖土豆?队长说得对,湾湾现在需要的是维稳,不是我们这两个显眼包再去搞风搞雨。既然让度假,那就度呗。”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那些穿着鬼子军装、忙碌着的“士兵”和“工人”,实际上都是自己人,一种荒诞的和谐感油然而生。
“走吧,宋大儒将,”谭荣堂回过头,脸上带着一种认命后的调侃,“响应号召,深入基层,体察民情,就去日月潭看看咱们的‘李代桃僵’比他们的‘移花接木’强多少。”
宋子健耷拉着脑袋,像只斗败了的公鸡,嘟囔着:“狗屁的儒将,老子是猛将……度哪门子假啊,我一个社畜让我度假!无聊死了……”
尽管满腹牢骚,几天后,两辆挂着“荒军”牌照的越野车,还是晃晃悠悠地驶向了南投的日月潭。
开车的是义军战士阿火,副驾驶坐着同样经过伪装的树生。后座上,宋子健和谭荣堂都换上了便装,但宋子健那彪悍的气质,怎么看都不像来游山玩水的良民。
车子驶离了北部城镇,进入中部山区,沿途的景象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田野里,穿着不合身鬼子军服、戴着斗笠的农民正在弯腰插秧,那土黄色在一片绿意中格外扎眼。偶尔有农民直起腰,看到驶过的军车,还会像模像样地立正,做出一个僵硬的鞠躬动作,然后又意识到不对,赶紧继续弯腰干活。
河边,几个同样穿着鬼子军裤,赤着上身,外面套了件本地褂子的渔民正在撒网。网撒出去,姿势倒是标准,就是收网时,那吆喝声不小心带出了几句闽南语,又赶紧憋回去,改用日语胡乱喊着号子。
甚至路过一个果园,看到几个“鬼子兵”正笨拙地爬在树上采摘水果,下面负责接应的同样是一身军装,只是袖子裤腿都挽了起来,露出晒得黝黑的胳膊和小腿。
“我滴个亲娘咧……”宋子健扒着车窗,看得目瞪口呆,“这他娘的是什么魔幻现实主义风景画?鬼子下乡,与民同乐?现在的演员那么不专业吗?我记得给职业兵都发薪酬了啊。”
谭荣堂嘴角抽搐着,努力保持着冷静:“这不就是你想要的效果吗?伪装的最高境界,就是让所有人都成为伪装的一部分。现在别说真鬼子了,我估计就是一只从东京飞过来的苍蝇,看到这景象都得怀疑人生,觉得自己是不是飞错了片场。”
阿火一边开车,一边憨厚地笑道:“两位大佬,没办法,咱们替换的人太多了,好多弟兄本来就是农民、渔民出身,让他们整天在军营里待着也闲不住,就组织起来帮忙搞生产了。反正这身皮穿着,也没人说啥,。”
树生也补充道:“而且按照谭大哥之前的指示,要求生产生活维持正常的运转。这些日常劳作,本身也是正常运转的一部分嘛。就是……就是,要不我让这些回家务农的把鬼子军装脱下来?”
宋子健扶额:“我算是知道队长为啥不让咱们动了……这画面太美,我都不敢看。这要是被哪个路过的国际友人拍下来,估计能直接拿下明年威尼斯电影节的金狮奖,名字就叫《荒军的田园生活》。”
谭荣堂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现在开始怀疑,我们是不是有点用力过猛了……”
车子终于抵达了日月潭。
湖水澄澈,山色空蒙,风景确实宜人。
但眼前的景象,再次冲击着宋子健和谭荣堂的神经。
湖边码头上,几个穿着不知从哪个仓库翻出来的鬼子海军水兵服的船夫,正热情地招呼着寥寥无几的“游客”——其实也都是伪装成侨民或商人的自己人,毕竟谭荣堂不久前才下发了《关于进一步加强伪装鬼子工作的若干意见》。
一艘游船上,飘扬着一面小小的膏药旗,船头站着一个穿着鬼子军官服的“导游”,正用带着口音的日语和生硬的闽南语交替介绍着风景,一个摄影师在疯狂的咔嚓。
“看!那就是拉鲁岛!传说中……”
“各位乡亲,那边就是……”
宋子健和谭荣堂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我突然觉得,你那个若干意见白写了,就这演技,猴子都骗不过去吧。有必要开个湾湾无线电视艺员训练班了,教教演技,也挺好的。”宋子健喃喃道。
谭荣堂深表赞同:“至少没那么强的视觉冲击力。”
两人决定眼不见为净,租了条小船,船老大又是一身鬼子军装,笑得一脸褶子,你别说这笑容还挺有灵性。
众人划向湖心,图个清静。
湖光山色,微风拂面,总算有了点度假的感觉。
宋子健瘫在船尾,拿着根鱼竿,有一下没一下地钓着鱼,嘴里抱怨:“无聊啊……堂堂,你说咱们这算不算被雪藏了?郑海龙那老小子现在估计正抱着重炮啃咸兴呢!诸葛川肯定又在玩什么重火力!就连孟哥,都在造枪造炮的为前线输送火力!就咱俩,在这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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