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成基没有立刻回答,他目光扫过这片浸透鲜血的土地,到处都是倒伏的“尸体”,穿着蓝呢制服或灰色棉袄,保持着各种挣扎或冲锋的姿势,有的怒目圆睁,有的蜷缩如婴,冰冷的晨风拂过,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
“薛哲……” 熊成基低语着这个名字,城内早已没了枪声,这个因怯懦导致了起义失败的人,自己到底是该救呢,还是不该救呢?
但想到他落入敌手,在巡抚衙门的刑房里遭受着非人的折磨,还有他的结局……熊成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味根兄,你的失败,是未来胜利的基石之一,你的名字,将在历史的烈火中被锻打,成为后来者前赴后继的号角。” 纪沧海的话,此刻听来,字字如刀,剜心刻骨。
天边的鱼肚白越来越亮,晨曦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漫过尸横遍野的大地,清军的号角声在城头响起,带着胜利的骄横和追杀的冷酷,新的援兵旗帜在城楼上隐约可见。
再不走,就真的要被包饺子了!最后这点革命的种子,也将被彻底碾碎!
熊成基猛地睁开眼,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如同岩石般的决断。他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硝烟、血腥和泥土清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强行压下了喉咙口的腥甜和心头的剧痛。
“传令!”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吹号!撤退!向桐城方向转移!”
撤退的号角声,凄厉而悲凉,在尸山血海和清军逐渐清晰的喊杀声中艰难响起,它像一把钝刀,割在每一个幸存起义军的心上。士兵们如蒙大赦,又带着巨大的屈辱和不甘,开始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向后溃退。他们丢弃了沉重的火炮,在熊成基的要求下,遗弃了阵亡战友的遗体,如同受伤的狼群,仓惶地逃离这片吞噬了太多橡胶的修罗场。
熊成基是最后一批撤离的,他站在山坡上,最后回望了一眼安庆城,晨曦微露,将巍峨的城楼染上了一层冰冷的金色。城墙上,清军的黄龙旗在晨风中招展,刺眼夺目,城下,硝烟尚未散尽,尸骸枕藉,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死亡和失败的气息。
虽然知道眼前所见并非真实,但魏巍还原战场的能力他是一清二楚的,也就是说,安庆起义结局原本如此……
自己一手主导的起义竟如此惨淡收场,如何对得起那些信任他的将士,虽然纪沧海等人一再的强调自己的功绩,可这逝去的生命之重……
“谢谢,幸亏有你们……”一股巨大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寒冷瞬间将他攫住,两年来的奔波,一夜的血战,清醒地走向失败的痛苦,对历史上信任自己却逝去战友的愧疚……所有的一切,在此刻爆发出来。
“呃……” 一口压抑已久的鲜血再也无法抑制,猛地喷溅在身前冰冷的岩石上,在初升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目、凄艳。他身体晃了晃,几乎栽倒。
“管带!” 范传甲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声音带着哭腔,“您……”
“我没事……” 熊成基用袖子狠狠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疲惫却异常清明。
他看着身边仅存的、个个带伤、神情麻木的残兵,又望向东方那轮冉冉升起的、冰冷无情的朝阳,脚下的路,通往桐城,通往庐州,通往最终的星散流亡。
而他的终点,纪沧海早已告诉他,将在两年后的哈尔滨,在叛徒的出卖下,终结于吉林巴尔虎门外九龙口的刑场。
他挺直了染血的脊梁,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告别:
“走!路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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