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监略显急促的引领下,众人缓缓退出仪鸾殿,厚重的殿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雪沫子、灰尘和冰冷湖面气息的寒风猛地灌入鼻腔,刺得人一个激灵。
故宫观光如此的草草结束出乎了纪沧海的意料,原以为能借机品尝下传说中的一顿饭一百二十道菜,看来是没机会了。
不知是因为前日在醇亲王府冰封池塘前那瞬间的时空错位,还是紫禁城仪鸾殿内那令人窒息的暮气沉沉破坏了他重游故地的心情,此时的纪沧海有一种强烈的冲动,他想去看看1908年的那座废墟,那座象征着这个古老帝国辉煌与耻辱双重印记的伤疤——圆明园。
纪沧海深吸了一口这清冽刺骨、却又无比真实的寒气,仿佛要将殿内那令人窒息的腐朽与暮气彻底涤荡干净,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身旁的李慕青,后者也正看向他。
【你被嫌弃了……】
【哼,如果让我出手,至少她死之前能一直生龙活虎的,吃亏的又不是我。】
【不出手也好,省的今年她没了,有心人怪到我头上,不过不能白叫你来一趟,带你出去转转。】
“亲王殿下,能带我去圆明园转一圈吗?”纪沧海也没有多想,转身问向载沣。
载沣明显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那是混杂着屈辱、痛心、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警惕。圆明园,那是爱新觉罗家族心中最深的一道伤口,是满洲贵胄辉煌时代被蛮力撕碎的明证,带一个身份敏感、背景神秘的外国公爵去那里,无异于将家族的伤疤再次揭开示人。
然而,载沣最终没有拒绝,他想起纪沧海那深不可测的背景,想起他对禁卫军的承诺,想起他在太后面前为朱云飞的进言……这个人,他需要笼络,至少不能得罪。
更重要的是,或许在内心深处,载沣自己也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冲动,想去看看那片被风雪掩埋的废墟,感受那份深入骨髓的寒意,提醒自己这个帝国所面临的危局。
“公爵阁下有此雅兴……本王……自当奉陪。”载沣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挥退了侍从,只带了几名心腹戈什哈,亲自引着纪沧海和李慕青,乘坐马车,在腊月凛冽的寒风中,向西郊驶去。
狂风卷起地上的积雪和沙尘,形成一道道灰白色的烟柱,呼啸着掠过光秃秃的田野和枯死的树林。道路泥泞不堪,马车颠簸前行,车轮碾压过冻硬的泥块和残雪,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马车最终在一片被高大残破围墙圈起的、广袤而荒芜的区域前停下。围墙早已坍塌多处,巨大的缺口如同巨兽狰狞的伤口,裸露着断裂的砖石和腐朽的木梁。透过缺口望去,映入眼帘的场景比后世看到的更加凄凉。
厚达尺余的积雪,覆盖了绝大部分区域,填平了沟壑,掩埋了低矮的残迹,目之所及,是一片起伏的、死寂的雪原。
载沣的随侍牵来几匹马,纪沧海等人御马行进在圆明园中,雪原上几处孤零零的巨大残骸让人触目惊心。
正大光明殿巨大的汉白玉台基如同巨兽的骨骸,断裂倾倒的雕龙望柱、布满焦痕和弹孔的巨大石柱兀自矗立,雕刻着精美纹饰的巨大石构件半埋雪中,这些是昔日万千华光的冰冷残骸。
所有曾经的金碧辉煌、彩绘斑斓早已荡然无存,木材化为灰烬已经腐烂,融入大地,琉璃瓦碎裂无踪,壁画烟消云散。留下的石头,被近五十年的风霜雨雪、烟熏火燎、人为破坏侵蚀得灰暗、粗糙、崩裂,布满苔藓和黑色的污迹。朱颜早已被彻底剥落,只剩下残破的筋骨暴露在严寒之中。
没有流水潺潺,没有鸟语花香,没有丝竹管弦,只有呼啸的北风在断壁残垣间穿梭呜咽,卷起雪沫和尘土。枯死的树木枝桠如同鬼爪,寒鸦的啼叫更添凄凉,昔日的宴乐之地,如今是绝对的死寂与荒凉。
纪沧海站在西洋楼大水法的残破石龛前,手指拂过冰冷粗糙、雕刻着西式花纹却崩缺严重的汉白玉,那句“醒来却作壁上观”的歌词涌上心头,他忍不住的唱了出来:“雪浸染万千华光钟声塑佛龛,此去蒙尘饮乐宴,朱颜改怎不见窟画昔日璀璨,醒来却作壁上观。”
寒风卷着雪沫,抽打在西洋楼残破的汉白玉石柱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似是在为纪沧海的清唱伴奏。纪沧海那句“醒来却作壁上观”在死寂的废墟间回荡,仿佛触动了某个尘封的开关。
载沣策马在纪沧海身侧,目光死死盯着那崩缺的、雕刻着异域花纹的石龛,嘴唇微微翕动,最终低喃出声,重复着那句:“醒来……却作壁上观……” 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言喻的悲怆与屈辱。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纪沧海,那双平日还算沉稳的眼中,此刻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痛,有恨,更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无力感:“作壁上观……好一个作壁上观!公爵阁下可知,本王幼时,常听先父提起这‘万园之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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