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2月底,雨水。
节气虽已入雨水,但这太行山深处的风,依然带着能冻裂石头的酷寒。
在距离鹰嘴崖五十里外的一个废弃村口,一张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的告示贴在烧剩半截的土墙上。告示的纸张已经发黄,上面印着日军“治安强化运动”的宣传画,以及几行触目惊心的黑字。
“皇军大捷!太行山匪首‘风语者’林远山及其同党,于鹰嘴崖被全歼!”
下面还配了一张模糊的照片,那是鹰嘴崖爆炸后的惨状——半座山体崩塌,乱石嶙峋。
小石头站在告示前,手里紧紧攥着那杆三八大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师父……咱们死了。”小石头指着那张纸,声音有些发颤,“他们说咱们都炸成灰了。”
林远山拄着一根粗树枝,左腿上缠着厚厚的绷带(那是老乡用草药和破布包的),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他走到告示前,看了一眼那上面的文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深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冽的幽光。
“死了好。”
林远山伸出手,撕下了那张告示。
“死人不用吃饭,死人不怕冷,死人……更方便杀人。”
他将那张纸揉成一团,塞进怀里。
“走吧。趁着这身‘死人皮’还没凉,咱们得回家。”
……
回野狼谷的路,是一条真正的血路。
虽然北村正雄撤销了对林远山个人的专项追杀令,但“三光政策”依然像把巨大的推土机,在太行山的肌体上无情地碾压。
方圆百里,几乎成了无人区。
林远山三人昼伏夜出,避开了大路,专走那些连野兽都不愿意走的绝壁和深沟。
他们的样子比乞丐还不如。衣服是老乡送的破棉袄,混着血迹和泥土,散发着难闻的味道。林远山的小腿伤口因为长途跋涉,几次崩裂,鲜血渗出来又冻住,把裤腿冻成了一根硬邦邦的棍子。
赵铁柱走在最前面开路,他背着那挺没有子弹的机枪(舍不得扔),手里拿着一把砍刀,在荆棘丛中劈开一条路。
“林子,还能撑住吗?”赵铁柱回头,担忧地看着林远山苍白的脸。
“死不了。”林远山咬着牙,额头上全是冷汗,“虎子还在等我们。如果我们不回去,他一个人……会疯的。”
这是支撑林远山走下去的唯一信念。
陈虎是个残疾人,独自留在野狼谷看守物资。现在外面满世界都在宣传神枪小队全军覆没的消息。如果陈虎信了,那个只有一条腿、一只手的汉子,会做出什么事来?
自杀?还是拖着残躯去跟鬼子拼命?
无论哪一种,林远山都不能接受。
“快!再快点!”
……
第三天深夜。
他们终于摸到了野狼谷的外围。
这里已经是日军封锁线的边缘。虽然大部分鬼子都撤回了据点庆祝胜利,但巡逻队依然在活动。
前方是一条封锁沟。
沟深三米,宽五米,底部插满了竹签。沟边每隔一百米就是一个岗哨。
“过不去。”小石头趴在雪窝里,观察了一会儿,“探照灯虽然少了,但交叉火力还在。咱们要是硬闯,肯定会暴露。”
“不能硬闯。”林远山喘着粗气,按着剧痛的左腿,“现在我们是‘死人’,一旦响枪,北村就会知道我们诈尸了。那时候,我们就再也没有暗处的优势了。”
“那咋办?”赵铁柱急得直抓头,“绕路得多走三十里,你这腿……”
林远山盯着那条封锁沟。
“看见那个鬼子的尸体收容点了吗?”
他指着封锁沟旁边的一个土坑。那里堆着几十具尸体,都是这几天被日军杀害的老百姓,或者是冻饿而死的难民。日军嫌晦气,还没来得及掩埋,只是草草堆在那里。
“你想干什么?”赵铁柱心里一毛。
“借路。”林远山眼中闪过一丝狠绝。
十分钟后。
一辆负责运尸体的板车,从据点里推了出来。两个伪军骂骂咧咧地拉着车,准备把新的一批尸体倒进坑里。
“妈的,大半夜的干这晦气活。”
“行了,倒完赶紧回去喝酒。”
两个伪军走到土坑边,把板车一掀。
“哗啦。”
尸体滚落下去。
就在他们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土坑里那些僵硬的“尸体”中,突然暴起三个黑影!
没有任何声响。
林远山的猎刀,赵铁柱的刺刀,小石头的枪托。
三个黑影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瞬间扑向了两个伪军。
“捂嘴!”
赵铁柱的大手像铁钳一样卡住了一个伪军的脖子,用力一拧。
“咔嚓。”
颈骨折断的声音在寒风中微不可闻。
另一个伪军刚想叫,林远山的猎刀已经精准地刺入了他的后心,直透心脏。
“噗。”
两具温热的尸体软软地倒下。
“快!换衣服!”
三人迅速扒下伪军的军大衣和帽子,套在自己身上。虽然衣服上沾满了尸臭,但在这种时候,这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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