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后这才露出笑容,吩咐宫女:把那盆 醉杨妃 搬到偏殿去,给陛下的御书房也分一盆。 她看着朱翊钧,钧儿最近批奏折辛苦,摆盆花养眼。
朱翊钧谢了恩,目光落在那盆醉杨妃上。粉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像极了李太后年轻时的模样。他忽然想起万历初年,李太后为了让李伟进锦衣卫,曾拿着《皇明祖训》跟张居正理论,那时的母亲眼里满是强硬,不像如今,连为外戚求官都要借着赏花的由头。
对了舅舅, 朱翊钧忽然想起什么,修缮粮囤的银子从工部走,若不够就跟内库说,千万别学王杲挪用军饷。 他特意加重了 两个字,看着李伟的脸微微发白,才转身对李太后道,儿臣还有奏折要批,先回御书房了。
看着皇帝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后,李伟擦了擦额头的汗:陛下这是...... 敲打臣呢?
李太后没说话,只是望着那株被风吹得摇晃的姚黄。去年王杲被抄家时,她也是这样站在花圃前,看着锦衣卫把一箱箱赃银抬出宫,那时才明白张居正说的 外戚干政如玩火 是什么意思。
你呀, 她转过身,把墨牡丹籽塞进李伟手里,好好修你的粮囤,别想那些不该想的。这宫墙里的花,开得再艳,也得顺着时节来。
李伟捧着花籽,忽然觉得掌心发烫。他抬头看见宫墙上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光,像一道道无形的界限,圈住了富贵,也圈住了规矩。
朱翊钧回到御书房时,小李子正捧着漕运卷宗候着。最上面是申时行举荐张养蒙的奏折,后面附着海瑞的评语:此人督粮三年,账册无一笔错漏。
就他了。 朱翊钧拿起朱笔,在 张养蒙 三个字旁批了 ,又在旁边添了行小字,着李伟协理通州仓修缮,拨银五千两,由内库监管。
小李子不解:陛下,内库的银子何必给外戚......
不给才麻烦。 朱翊钧放下笔,看着窗台上那盆刚送来的醉杨妃,让他拿着内库的银子,一举一动都在眼皮底下,反倒不敢乱来。
三日后,张养蒙走马上任的消息传遍漕运沿线。老臣到任第一天就烧了三把火:查账册、验粮囤、换令牌,把王杲留下的烂摊子翻了个底朝天。消息传到通州,李伟正盯着工匠们给粮囤铺油布,听见手下说张养蒙连李太后的远房表侄都敢查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把那几处漏雨的粮囤再加层毡子。 他对手下吩咐,看着内库派来的监工在账册上记录用料,忽然觉得这修缮的活计,比当什么总督踏实多了。
慈宁宫的墨牡丹籽终究没种下。李太后让人把花籽埋在了芍药丛边,看着那些粉白的花瓣在风中摇曳,忽然对宫女说:还是芍药好,不张扬,却经得住风雨。
御书房的醉杨妃开得正旺时,朱翊钧收到了李伟的奏报,说通州仓查出三囤陈米,已按军法处置了管事。他拿起朱笔,在 处置得当 四个字上画了个圈,笔尖的朱砂映着窗台上的花色,红得格外沉静。
他知道,这宫墙里的平衡术,就像培育这些花草。牡丹虽艳,却需时时修剪;芍药虽素,却能扎根稳当。外戚也好,朝臣也罢,都得在各自的地界里生长,过了界,再好的花,也会枯败。
春风穿过御书房的窗棂,带着慈宁宫的花香,也带着通州仓新晒的谷粒气息。朱翊钧翻开张养蒙送来的漕运新账,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像极了那些被精心呵护的花枝,在规矩的框架里,舒展着应有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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