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内,老管家正指挥着仆妇收拾东西。张老夫人坐在祠堂里,摸着张居正的牌位,枯瘦的手指在 文忠公 三个字上反复摩挲。查抄就查抄吧, 她对跪在地上的子孙说,你父亲一生磊落,不怕查。只是记住,日后做人要清白,别辱没了张家的门楣。
角落里,张敬修的妻子抱着年幼的儿子,将几件首饰塞进襁褓 —— 那是她的嫁妆,按旨意可以保留,却不知明日的锦衣卫会不会讲规矩。
天刚蒙蒙亮,锦衣卫的队伍就到了张府门前。骆思恭翻身下马,看着朱漆大门上 太岳府 的匾额,挥手示意校尉们收起锁链和刑具:都打起精神,按陛下的规矩来。
门被打开时,张老夫人穿着正襟危坐的正厅,面前摆着那枚 帝师之章 的玉印。老身恭候多时了。 她的声音平静得像潭深水,该查的查,该拿的拿,但我儿的牌位,谁也不能碰。
骆思恭躬身行礼:老夫人放心,奴才只是奉旨登记,绝不动祠堂之物。
查抄进行得异常安静。文书们在库房里清点银两,校尉们守在院外,没人敢喧哗。当查到书房时,骆思恭亲自翻检 —— 书架上的《资治通鉴》批注密密麻麻,案头的砚台磨出了深深的凹痕,笔筒里插着几支秃笔,这些都被记在 的清单上。
地窖里的三万两赃银被起出时,张敬修的弟弟张懋修突然跪了下来,泪水混着泥土淌在脸上:那是曾省吾硬塞进来的,我父亲病重不知情,求大人明察!
骆思恭看着他手里的收据 —— 上面有曾省吾的签名,日期正是张居正卧病不起的时候。记下,被迫收受。 他对文书说,声音里多了几分温和。
到了后院,女眷们的私产果然被单独堆放。张老夫人的绸缎铺契约、少奶奶的嫁妆箱子,都贴着 的封条。一个小丫鬟抱着只旧布偶,吓得瑟瑟发抖,骆思恭挥挥手让她退下 —— 那布偶磨得褪了色,显然是孩子的玩物,不在查抄之列。
临近午时,查抄清单终于汇总。骆思恭看着上面的数字:贪腐所得五万三千两,古玩字画百余件,而留用的衣物家具、田产契约价值远超于此。他忽然觉得这清单像杆秤,一头挑着国法,一头挑着人情,而皇帝把秤砣放得刚刚好。
给老夫人请安。 他将清单呈给张老夫人过目,这是查抄结果,您若有异议,可以上奏陛下。
张老夫人接过清单,没看那些金银数字,只盯着 部分,浑浊的眼睛里忽然淌下泪来:替我谢陛下... 还念着一点旧情。
骆思恭离开张府时,街头已围了不少百姓。看到锦衣卫只抬走了几口箱子,而张府的门依旧开着,人群里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看来张大人是被冤枉的 皇帝还是明事理的 。
这些声音顺着风飘进骆思恭耳朵里,他忽然明白,皇帝要 做给天下人看 的,不是查抄的威严,而是朝廷的公道。清算贪腐但不赶尽杀绝,既维护了律法的尊严,又保住了民心的温度。
御书房内,朱翊钧看着骆思恭呈上的清单,在 被迫收受 几个字旁画了个圈。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将那些墨迹晒得滚烫。他知道,这道查抄的旨意,终究是给了张居正一个体面的结局 ——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功过留待青史评说,而他要做的,是带着这份清醒,继续往前走。
窗外的柳枝抽出新芽,嫩绿的颜色映在朱红宫墙上,像幅刚画好的画。属于万历的春天,终于在这场风波的余韵里,悄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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