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纯白的通道仿佛没有尽头,一直在向上延伸,周围的景象单调得令人心头发慌。那无处不在的白光也并非死寂,而是如同拥有生命的流体般缓缓波动、流淌,其中偶尔会飞快地闪过一些模糊的、由更加凝练的金色光线构成的图案虚影——有时是象征着绝对公平的金色天秤,有时是代表着至高律法的厚重法典,有时是束缚一切逾越行为的冰冷锁链……皆是秩序与律法最核心概念的具象化显现,无声地强化着此地的规则氛围。
不知在仿佛永恒的寂静与压迫中行走了多久,时间的流逝感在这里变得极其模糊。终于,前方的景象发生了改变。通道的尽头,并非另一扇门,而是连接着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环形回廊。这回廊的规模,足以轻松容纳一座小型城镇。回廊的内侧,是深不见底、仿佛通往塔心最神秘核心的、连光线都被吞噬的绝对黑暗虚空,仅仅是望上一眼,都让人灵魂感到一种莫名的悸动与拉扯感;而回廊的外侧,则是一面巨大无比的、弧形的、如同由纯净光幕构成的“墙壁”,透过这半透明的光幕,可以模糊地看到外面律法之城那规整划一的建筑与街道,但却听不到任何来自外界的声音,仿佛置身于一个被隔绝的、独立的法则气泡之中,观察着一个无声的微缩世界。
这里,就是“秩序回廊”,绝对律法域对外开放的、最外围的参悟之地。
回廊内部极其宽敞空旷,脚下依旧是那种散发着恒定白光的奇异石材。而在回廊的内侧墙壁——也就是那面向着深邃塔心虚空的一面上,并非光滑的平面,而是镌刻着无数密密麻麻、细小如蚁、却仿佛拥有生命与意志般在不断地流动、组合、分解、重组的金色文字洪流!那不仅仅是帝国现行的、浩如烟海的律法条文总汇,更蕴含着某些更深层次的、关于“秩序”本身哲学概念与宇宙规则的法则显化!每一个文字都仿佛是一个微型的法则节点,共同构成了这片空间秩序力量的源头之一。
仅仅是站立在这回廊之中,无需刻意去“阅读”,那些流动的金色文字所携带的“秩序”信息,便如同无形的精神潮汐,强行涌入感知,试图在灵魂深处烙下关于“规则”、“契约”、“服从”、“界限”、“代价”等等概念的绝对真理。若是对秩序法则有天然亲和力,或是修炼相关功法的修行者在此,必定如鱼得水,感悟速度一日千里,甚至可能直接引动秩序之力灌体。但对身负混沌星力、追求在混沌中开辟自身秩序的楚离而言,这种感觉却无比难受,仿佛被强行塞入一个早已设计好所有行为模式、不容丝毫偏离的精密囚笼,每一个自由的念头都在被审视、被压制,浑身都弥漫着一种源自本能的排斥与不自在。
他强忍着这种灵魂层面的强烈不适感,开始沿着宽阔无人的回廊,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每一步都经过计算的节奏,缓缓行走起来。【镜瞳】被他毫无保留地催动至当前境界下的极限状态!他的视野中,暂时屏蔽了那些令人心烦意乱的金色文字洪流的具体内容(深入“阅读”不仅会极大消耗心神,更有可能在不知不觉中被其蕴含的秩序意志同化),而是将全部的洞察力,聚焦于扫描、记录、分析整个回廊宏观的能量流动结构、不同区域法则脉络的疏密分布与强弱变化,以及最为关键的——寻找任何异常的、细微的、不属于这纯粹而浩瀚秩序体系的能量残留、信息波动,或是法则被强行扭曲、掩盖后留下的不和谐“褶皱”!那可能是静默大祭司潜入或联络时留下的蛛丝马迹,也可能是那真正的“秩序之匙”本身所散发出的、超越此地常态秩序的特殊气息波动!
回廊内寂静得可怕,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只有他自身那被秩序力场压制得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在这片绝对空旷的空间中产生着微弱而孤独的回响,更添几分压抑。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线性意义,只剩下对未知的探索与等待。他走了很久,【镜瞳】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已经扫描了回廊超过大半的区域,反馈回来的,除了那无边无际、纯粹到令人绝望的秩序法则海洋,并未发现任何明显超出常规的异常能量源或信息节点。
“难道静默与米达伦的勾结,其痕迹并未遗留在这最外围的区域?或者,他们的手段高超到足以完全瞒过这里的秩序监控,连一丝涟漪都未曾留下?”楚离心中不由地升起一丝凝重与疑虑。但他强大的心志并未因此动摇,依旧保持着极致的耐心与专注,如同最有经验的猎手,不放过任何一寸看似寻常的空间。
就在他行进至回廊中段,一个弧形壁面与其他区域看起来毫无二致的节点时,【镜瞳】那超越常理的敏锐感知边缘,猛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微弱到如同风中残烛、并且转瞬即逝的、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与万物终结般死寂气息的能量残留!这丝气息与周围那温暖、光明、充满“生”之规则的秩序之力截然不同,充满了亵渎与否定的意味,反而……与他在苍白冻土那片冰封死寂之地所感受到的、属于静默大祭司的那股净化(或者说毁灭)一切生机的力量,有着令人心悸的相似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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