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林深处,灰雾如铅,死寂如狱。四道周身缭绕着淡淡灰黑死气、眼眶中跳动着微弱幽绿“魂火”的“骷髅兵”,正以一种略显僵硬却又透着诡异迅捷的姿态,在嶙峋的巨骨与倒插的残剑间悄然穿行。它们避开了几处魂火密集的亡灵聚集地,绕过了散发着危险空间波动的裂缝区域,专挑阴影与死角,向着东南方向,那阴煞与血气愈发浓烈的源头,无声潜行。
正是服用了“敛息封脉丹”,激发“伪魂符”,洒了“尸气散”,伪装成低等亡灵的林凡、冷凝霜、厉锋、萧寒四人。
“敛息封脉丹”的效果比预想的更强,不仅封闭了大半生机,让心跳、血流近乎停滞,体温冰冷如尸,更带来一种奇异的、仿佛灵魂出窍般的抽离感,以及对肉身掌控力的微弱下降。好在四人皆是心志坚韧、修为精湛之辈,很快便适应了这种状态,将行动间的“僵硬”控制在一个合理的、符合低等亡灵特征的范围内。
“伪魂符”模拟的筑基期亡灵魂火波动,在近距离下或许瞒不过高阶亡灵或修士,但在这亡灵遍布、气息混杂的骨林深处,只要不主动靠近那些魂火强大的存在,倒是不易被看穿。至于“尸气散”的腐臭味道,在此地更是最好的掩护。
林凡走在最前,太虚神识压缩到极致,仅维持在周身十丈范围,如同最灵敏的触角,感知着一切细微的灵力波动、魂火气息与空间异常。混沌剑胚沉寂于丹田,唯有核心处一点灰芒微微闪烁,如同黑暗中的灯塔,让他能清晰感应到东南方向那股越来越清晰的、邪恶、混乱、却又磅礴无比的血煞与阴寒气息——那便是“幽冥蚀骨炼魔大阵”运转时散逸出的能量波动。
冷凝霜紧随其后,冰魄剑意内敛,但丝丝缕缕的寒气仍不由自主地弥漫,让她周围的灰雾都凝结出细小的冰晶,反而更添几分“亡灵”的阴森。她脸色苍白如纸,在丹药与自身伤势的双重作用下,气息微弱,但眼神却愈发清亮锐利,时刻警惕着四周。
厉锋与萧寒一左一右,将冷凝霜隐隐护在中间。厉锋身形飘忽,步履间带着一种剑修特有的韵律,即便伪装僵硬,也隐隐透着锋锐。萧寒则步伐沉稳,目光如炬,虽也伪装,但那股执法者特有的、对阴邪之物的敏锐感知,让他能提前察觉许多潜在威胁。
一路有惊无险。避开了三波规模较大的骷髅兵巡逻队,绕开了一处散发着假婴气息的骨兽巢穴(远远便感到心悸),甚至目睹了一场小型亡灵之间的厮杀(几具剑刃骨妖在争夺一柄残剑的“所有权”)。四人如同行走在死亡国度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向着目标靠近。
随着不断深入,周围环境也在悄然变化。空气中游离的庚金煞气逐渐被一种粘稠、腥甜、带着强烈腐蚀与怨念的血煞之气取代。灰白色的骨粉地面,开始出现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般蔓延的纹路,踩上去微微发烫,并不断抽取着周围稀薄的生机与灵力。那些倒插的残剑,也大多变成了暗红或漆黑之色,剑身爬满扭曲的符文,散发出不祥的气息。甚至有一些残剑,剑柄处还残留着干涸的、仿佛永远无法凝固的暗红血迹。
“是血祭的痕迹……而且规模极大,时间不短。”厉锋以神识传音,声音冰冷。他出身执法殿,对这类邪法痕迹颇为熟悉。
“空气中的血煞怨气浓度,已足以侵蚀金丹修士的神智。若非我们有‘清心辟毒丹’残效和伪魂符抵挡,恐怕早已心神不宁。”萧寒沉声道,他周身那层模拟的灰黑死气,在浓郁血煞的侵蚀下,也微微波动。
林凡微微点头,没有言语,只是将警惕提到了最高。他能感觉到,前方那股邪恶的阵法波动,如同一个巨大的、不断搏动的黑暗心脏,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距离蚀骨林,应该不远了。
又前行了约莫十里,前方出现了一道明显的“界线”。那是骨林的边缘,再往前,不再是无穷无尽的骸骨与残剑,而是一片被浓郁得化不开的暗红色雾气笼罩的、影影绰绰的森林轮廓。雾气翻滚,其中隐约可见扭曲的树干、垂落的藤蔓,但所有植物的颜色都是令人心悸的暗红、漆黑或惨白,没有半点生机。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雾气中,不时传来低沉的、仿佛无数生灵哀嚎汇聚而成的呜咽声,以及某种庞大存在缓慢而沉重的呼吸声。
蚀骨林,到了。
而在骨林与蚀骨林交界处,赫然矗立着一座完全由苍白骨骼与漆黑金属搭建而成的简陋哨塔!哨塔高约十丈,塔顶燃烧着一团幽绿色的磷火,塔身缠绕着带着倒刺的铁链。塔上,两名身着黑袍、脸上戴着普通鬼面、气息在筑基后期的幽殿修士,正倚着塔栏,有些懒散地俯瞰着下方的骨林。而在哨塔底部,还有四名同样装扮的幽殿修士,正围着一小堆篝火(火焰呈惨绿色),低声交谈着什么,篝火上似乎还烤着某种不知名的小型骨兽,散发出焦臭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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