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想办法。”萧烬起身,动作因牵动内伤而微不可察地滞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收拾东西,一炷香后出发。走另一条密道。”
所谓的“另一条密道”,竟是石室内那眼温泉的下方。萧烬移开泉眼旁一块看似天然的石头,露出一个仅容一人蜷身通过的向下水道,寒气扑面而来,水声隆隆。
“此水道通往山腹暗河,顺流而下约十里,可出黑风山北麓。水道曲折寒冷,且有湍流暗礁,务必跟紧我,抓紧绳索。”萧烬将一捆浸过油、坚韧无比的绳索系在自己腰间,另一端递给阿七,示意她系好林昭月。
阿七利落地将绳索在林昭月腰间打了个复杂的、越挣越紧的扣结。林昭月看着那幽深寒冷、水汽弥漫的洞口,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她没有矫情,知道此刻任何犹豫都可能害死所有人。
萧烬率先潜入水中,身影很快被黑暗吞噬。阿七紧随其后。林昭月一咬牙,闭气钻入。泉水冰冷刺骨,瞬间淹没了头顶。黑暗中,只能依靠腰间的绳索牵引和前方模糊的水流方向前行。水道狭窄,时宽时窄,不时有尖锐的岩石擦过身体,冰冷的河水呛入口鼻,肺部火烧火燎。手腕的伤处浸在寒水中,那诡异的麻痒变成了尖锐的刺痛,仿佛有无数冰针在往里钻。她死死咬住牙关,凭借一股倔强的意志力,奋力划水。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几乎要窒息昏迷时,前方出现微弱的光亮,水流也变得湍急。腰间的绳索猛地一紧,将她向前拉去。哗啦一声,她破水而出,重见天日,趴在一条地下河裸露的岩石河滩上,剧烈地咳嗽,冰冷的河水混合着血腥味呕出。
萧烬和阿七已先一步上岸,正在拧干衣物,警惕地打量四周。这里是一处巨大的地下溶洞,穹顶高悬,钟乳石倒垂,发出幽幽磷光。地下河奔流向前,没入远处黑暗。空气潮湿阴冷,带着浓郁的土腥和矿物气息。
“暂时安全。”萧烬低声道,递过来一粒药丸,“驱寒,稳住伤势。”
林昭月吞下药丸,一股暖流散开,缓解了部分寒意,但左臂的阴毒刺痛依旧。她靠着一块岩石喘息,打量这个陌生的环境。溶洞空旷,回音极大,远处隐约传来地下河的轰鸣。
“这是哪里?”阿七拧着头发问。
“黑风山北麓,地下暗河‘阴冥河’的上游支流。顺流而下,可抵‘鬼哭峡’,那是出黑风山、北上死亡沼泽的必经之路,也是第一道险关。”萧烬摊开那张羊皮地图,就着钟乳石的微光指点,“但鬼哭峡地势险要,多有伏兵。慕容垂虽死,其党羽和镇北王府的人,绝不会轻易放我们北上。我们必须另寻他路。”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最终停在“阴冥河”主河道旁一处标记着小小骷髅图案的区域:“绕道‘尸骨林’,虽然多行百余里,更为凶险,但或许能避开大部分眼线。”
“尸骨林?”阿七眉头紧锁,“可是那片传说中古战场遗迹,终年毒瘴弥漫,妖兽横行,更有前朝遗留的诡异阵法,入者难出的绝地?”
“正是。”萧烬收起地图,语气平淡,“绝地方有一线生机。寻常人不敢入,追兵亦不会料到我们敢走此路。且尸骨林中,生长一种‘腐骨花’,其花粉虽剧毒,但以特殊手法炼制,可暂时压制‘蚀骨青’之毒,为你多争取些时日。”他看向林昭月。
林昭月默默点头。她没有选择。尸骨林再险,也比落入追兵手中,或毒发身亡要强。
三人稍作休整,吃些干粮。林昭月腕上的黑气已蔓延至肩颈,半张脸都隐隐发青,呼吸间都带着一股阴寒之气。萧烬再次为她施针,辅以内力疏导,勉强将毒性压回手臂,但谁都看得出,这只是饮鸩止渴。
继续上路。沿着阴冥河岸在溶洞中穿行。黑暗中不知时辰,只有地下河永恒的水声相伴。道路崎岖湿滑,不时需涉水或攀爬。林昭月体力不支,全凭阿七和萧烬扶持。萧烬内伤沉重,却始终走在前方开路,身影在磷光中显得异常挺拔,也异常孤寂。
途中,他们遭遇了几次险情。一次是横渡一处深潭时,水下窜出数条通体漆黑、口生利齿的怪鱼,被阿七的淬毒短刃尽数斩杀。一次是途经一处钟乳石林,触动了某种古老的机括,毒箭如雨,萧烬以剑光织网,护住两人,自己肩头却添了一道新伤。还有一次,是误入一片散发迷幻香气的菌类丛林,林昭月险些心神失守,是萧烬以内力震醒她,并找到解毒的苔藓。
每一次险死还生,都让林昭月对前路的凶险认识更深,也对身边两人的实力和默契有了更直观的感受。阿七身手诡谲狠辣,对毒物机关颇有研究;萧烬则渊博如海,似乎对这地底世界的种种危险了如指掌,总能在绝境中找到生路。但他们也都不是铁打的,伤痕在增加,气息在变浊。
第五日,他们终于走出了漫长的地下溶洞,从一处隐蔽的瀑布后钻出,重见天日。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笼罩在灰紫色毒瘴中的诡异森林。树木形态扭曲怪诞,枝干漆黑如铁,叶片稀疏,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败色。地面上堆积着厚厚的、不知是何物的惨白“土壤”,踩上去绵软而富有弹性,散发着浓烈的腐朽气息。林中寂静得可怕,连一声鸟鸣虫唱都无,只有毒瘴流动时发出的、如同鬼泣般的嘶嘶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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