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月无力地接过水杯,指尖还在微微颤抖。她漱了漱口,将带着药味的水吐在旁边的痰盂里,整个人虚脱般靠在引枕上,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王爷吩咐,”严嬷嬷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沉寂,“此药药性峻烈,初次服用反应会大些。之后每日一剂,连服七日,再看成效。期间若有任何不适,需立即告知。”
林昭月闭上眼,没有回应。心中五味杂陈。她赌对了?这药,似乎……真的是对症的?可萧烬此举,究竟意欲何为?是真心救治,还是放长线钓大鱼,用这药效将她更牢固地控制在手心?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而将她推过去又拉回来的,都是同一个人。
接下来的几日,每日一碗那深黑色的药液,成了她必须面对的功课。每一次服用,依然会带来或轻或重的腹痛和灼热感,但程度逐日减轻。而她的身体,也确实开始出现一些微妙的变化。畏寒的症状似乎减轻了些许,苍白的脸上也隐约透出了一丝极淡的血色,虽然依旧虚弱,但那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滞涩感,正在缓慢地消退。
这药,竟真的有效。
这个认知,让林昭月的心情更加复杂。她一方面为身体的好转感到一丝本能的庆幸,另一方面,却对萧烬的动机产生了更深的警惕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困惑。
他图什么?费尽心思找来如此珍稀的方子,冒着被她怀疑的风险,强行让她服药,只是为了让她“好起来”?这不符合他冷酷残忍的摄政王形象。除非……他所谓的“弥补”和“赎罪”,并非全然是虚伪的表演?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不能心软!绝对不能!这很可能只是他更高明的控制手段。
这一日,她刚服完药,正靠在窗边休息,试图平复体内残留的药力波动。严嬷嬷端着一碟精致的蜜饯进来,说是王爷吩咐,服药后含一颗,可缓解苦涩。
林昭月看着那碟晶莹剔透的蜜饯,没有动。这时,阁外隐约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有女子的哭喊声和侍卫的呵斥声,由远及近,又迅速被压制下去,消失不见。
林昭月心中一动,看向严嬷嬷:“外面何事喧闹?”
严嬷嬷面色不变,垂眸答道:“回姑娘,不过是个不懂规矩的丫鬟冲撞了贵人,已被带下去管教了。姑娘安心静养便是,不必理会外间琐事。”
冲撞贵人?林昭月心中疑窦丛生。这摄政王府,除了萧烬,还有哪位“贵人”?而且那哭喊声……隐约有些耳熟。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小桃!是不是小桃试图闯过来,或者发生了别的什么事?
她还想再问,严嬷嬷却已福身行礼:“姑娘若没有其他吩咐,老奴先退下了。”说完,便端着蜜饯,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根本不给林昭月追问的机会。
阁内重归平静,但林昭月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小桃的处境如何?萧烬到底把她怎么样了?刚才外面的动静,是不是与小桃有关?
萧烬用一碗碗汤药,将她的身体与他的“恩赐”捆绑在一起;又用外界的信息封锁,将她牢牢困在这座孤岛般的阁楼里。这种软硬兼施、无所不在的掌控,让她感到一种深不见底的寒意。
她端起旁边已经凉透的温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感觉顺着喉咙滑下,却无法浇灭心中那团越烧越旺的、混合着疑虑、不安和一丝不屈的火焰。
这杯鸩酒,她已经饮下。但这场博弈,还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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