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萱脸上的得色和自信,在这一刻彻底凝固,然后如同摔碎的瓷器般,片片剥落,只剩下无尽的茫然、难以置信与……恐惧。她踉跄着后退数步,撞在身后的丹炉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脸色煞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烈阳破瘴丹……明明……”她喃喃自语,道心在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她引以为傲的丹术,她坚信的正统医理,不仅没能救人,反而……亲手催发了患者的死亡!
而另一边,白芷救治的那几名患者,虽然进程缓慢,气息微弱,但病情却稳稳地控制住了,没有一人恶化,更没有一人死亡。甚至有一人,已经能够自行坐起,运转微弱的灵力了。
事实,胜于一切雄辩!
柳萱失魂落魄地转过头,看向白芷那边稳定祥和的情景,再看向自己这边酿成的惨剧和城主悲痛欲绝的身影,巨大的挫败感、无尽的愧疚以及道心碎裂的痛楚,如同滔天巨浪般瞬间将她淹没。
“噗——!”
她猛地仰头,喷出一口殷红的鲜血,眼前一黑,心神受创,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昏厥不省人事。
“柳师姐!”白芷身形一闪,已来到柳萱身边,伸手扶住她软倒的身体。她并指如风,迅速点在其几处安定心神的穴道上,然后取出一枚自己炼制的宁神丹药,喂入其口中,并以金针小心疏导其因极度悲恸、惊惧而郁结紊乱的心脉。
流云城之事,最终以白芷那看似离经叛道、实则直指本源的“疏导安抚法”被证实为当前最有效的手段而告终。虽然无法立刻根除那诡异的“寒毒灵体”,但至少保住了大多数轻症患者的性命,遏制了疫情的进一步恶化与扩散,为后续更深入的研究和寻找彻底解决之法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柳萱的昏厥与白芷的及时救治,为流云城这场突如其来的疫病风波,画上了一个充满对比与反思的句号。
白芷将心神受创、陷入昏迷的柳萱安置在城主府一间清净的厢房内,以金针稳其心脉,又以宁神香辅助其调理紊乱的神魂。她自己则并未停歇,继续以“疏导安抚”之法,照料着那些选择相信她的患者。过程虽缓慢,但效果稳定,再无一人出现恶化,甚至有几位恢复较快的,已能自行运转功法,缓慢炼化体内那趋于平静的寒灵,虽然距离彻底掌控或清除还为时尚早,但至少性命无忧,根基未毁。
城主在经历丧侄之痛后,虽悲痛欲绝,却也看清了现实。他对白芷的态度,从最初的将信将疑,变成了发自内心的感激与敬畏。他亲自安排人手,配合白芷的一切要求,并将柳萱炼丹出事的静室彻底封存,以免那残留的烈阳之气与未散的阴寒引发不测。
数日后,柳萱悠悠转醒。她睁开眼,眼神初时有些茫然空洞,随即,流云城发生的种种,尤其是那患者在她面前经脉尽断、丹田冰封的惨烈一幕,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让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眼角滑落两行清泪。
一直守在旁边的白芷,递过一碗温热的药汤。“师姐,心神初定,不宜过度悲恸。先将这碗安神汤饮下。”
柳萱没有拒绝,接过药碗,指尖有些颤抖。她沉默地喝完,将空碗放在一旁,目光复杂地看向坐在床边的白芷。眼前的女子,依旧是一身素净的白衣,鬓角霜发如雪,神情平静无波,仿佛世间没有任何事情能扰动她的心湖。
“白师妹……”柳萱开口,声音带着久未说话的沙哑与一丝难以掩饰的涩然,“我……错了。”
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作为丹霞峰首席,她向来骄傲,何曾如此轻易认错?但事实如山,由不得她不承认。她的自信,她的正统医理,在流云城这诡异的疫病面前,一败涂地。而白芷那看似离经叛道的方法,却实实在在地挽救了生命。
白芷轻轻摇头,语气并无胜利者的得意,反而带着一种探讨的意味:“师姐并未全错。烈阳破瘴丹对付寻常阴邪瘴毒,确是良方。只是此次面对的,并非单纯的‘毒’,而是一种更接近‘迷失灵体’的存在。疗法不同,源于认知不同。”
她看着柳萱,继续道:“医者,悬壶济世,首重‘辨症’。症有表里虚实,病有寒热阴阳。有时,病邪并非一定要你死我活,若能明晰其本质,寻其根源,或导、或化、或抚、或共,未必不是一条路径。刚猛之法可建功,柔和之道亦可济世。”
柳萱怔怔地听着,这些话如同暮鼓晨钟,敲击在她因固守传统而有些僵化的医道理念上。她回想起白芷施针时那柔和却坚韧的生机,那并非妥协,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力量与掌控。
“与毒共生……引导灵体……这些,你是如何想到的?”柳萱忍不住问道,眼中充满了求知与困惑。
白芷微微一笑,笑容清浅,却似有深意:“天地万物,皆有其性,亦有其理。草木有灵,顽石有意,何况是这等能侵蚀修士本源的奇异存在?或许,它本身也并非愿意如此肆虐,只是迷失了方向,痛苦不堪。医者,有时不仅要医人,亦需尝试理解‘病’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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