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等闭门议事,张忠感慨道:“包大人果真忠诚为国,机谋深远,竟能寻出大哥,真是神人也。”
刘庆意气风发,摩拳擦掌:“既如此,咱们便整顿兵马,重征西夏。必踏其城阙如平地,奏凯回朝,再向那老贼庞洪清算旧账!”
狄青却一声轻叹:“切莫轻敌。今番西夏兴兵非昔日可比,精兵猛将云集,未可言胜。”
庙中重归沉寂,只留英雄间的誓言如铁铸于心,不可动摇。
夜色渐深,驿馆沉寂。王正驿丞独坐一隅,灯影斜照在他微皱的额上。他抿一口热茶,忽而放声大笑,笑得连茶水险些喷出。驿子听见动静,慌忙进来道:“老爷可是吃错药了么?”王正一瞪眼,喝道:“狗才胡言!快去取上等香茗来!”驿子不敢多问,连忙应声而去。
王正坐定,心头百感交集。他本以为狄千岁那日尸骸确确实实收殓,亲眼所见,怎料今日却得见其重现人世!此事真乃奇哉怪也,常理难测。思及此,不禁又是一笑。人生在世,谁能料得生死命数?想那狄青,英勇盖世,威镇四方,竟遭奸臣所陷、含冤而死,如今却似天意未尽,命脉未断,终有一线生机。王正仰望天幕,默念:“苍天有眼,果不负忠臣英烈。”
而此时,另一边的汴京城中,包拯快马加鞭,星夜驰入崔信府中。两人久别重逢,言辞未及寒暄,便直入正题。包拯低声说道:“平西王隐名埋姓,幸被我寻出,但如今欲奏明圣上,须得从长计议。”崔信闻言神色肃然:“包年兄,西夏兵犯三关,边疆危急,若狄青真能复起,必是社稷大幸。但事隔一载,圣上未必轻信,如何言说?”包拯沉声道:“我自有打算。只言昨夜狄青魂魄至乌台告状,自称命不该绝,皮肉尚存,苦苦哀求下官开棺救命。我将请旨开棺,假托辽阳封地起尸之说,实以三生法宝为引,再谋复生之机。”崔信默然点头:“一切全仗年兄之谋。倘若真能重起狄青,平定西夏,皆你一人之功。”二人相视一笑,志在高远,豪气满怀。
翌日清晨,金銮殿上钟鼓齐鸣,百官肃立,龙颜严肃。圣上赵祯龙袍加身,御座之上望向群臣,缓声问道:“西夏侵扰三关,昨日命呼、庞二卿协同诸臣议策,今有定论否?”话音未落,班中闪出庞洪,奏道:“启禀陛下,昨奉旨集议,然诸臣众说纷纭,未能定策,特来覆命。”赵祯闻言,脸色微沉,显露几分不悦。
正当众臣无言之际,包拯自班中趋前,俯伏金阶,朗声启奏:“臣有本奏闻。”赵祯目光一振:“包卿,莫非已有退敌之计,快快奏来!”包拯正色道:“启禀陛下,昨夜臣于乌台亲闻狄青冤魂现身,称自身冤屈未雪,命数未尽,皮肉未化,乞臣搭救还阳。臣告之其已死一年,恐难回生,然其哀声不绝,令臣不敢坐视。今特请圣上赐旨,开棺救之。”
一语甫出,群臣愕然,议论纷纷。唯庞洪面色一沉,暗忖:“人死七日便腐,如今已逾一载,纵你包拯有三生法宝,又岂能回天?此计必败,正好借此治你妄奏之罪。”遂即躬身出班,阴阳怪气道:“陛下,臣记得包丞曾言,凡屈死之人七日可救,一旦过限,皮焦肉烂,魂散无踪。如今狄青死去整整一年,包丞若救不得,便是欺君之罪,岂容姑息?臣并非多言,实为律令严明,不容废弛。”
赵祯闻之,沉吟片刻,却并未动怒。他望着包拯,缓缓开口:“庞卿此言虽有理,但包卿为人,寡人信之。岂有等闲之臣,敢妄言欺主?且待开棺之后,成败再议不迟。”
包拯正色道:“陛下,臣今便愿立下死状,若救不活狄青,甘领斩首之罪。”赵祯摆手道:“救得狄青,是你之功;若无效验,自有天理人心,何须你先立状?寡人自有定夺。”
包拯却一拱手,目光灼灼望向庞洪:“臣愿立状,只为令国丈不必再言挂怀。但若臣救活狄青,不知国丈又当如何?”此言一出,满朝震动。庞洪冷笑不语,却觉一丝寒意,自背脊而起。
殿上沉香袅袅,珠帘微动,仁宗赵祯端坐御榻,神色肃然。
“便降庞洪三级,罚奉三年,以补包卿救活功臣之大功。”他一锤定音,语气不容置喙,语末还隐有余怒未消之意。殿中群臣皆低首肃立,不敢多言。
仁宗话音未落,立刻命内侍取来文房四宝。黄绫红漆的笔筒、羊毫墨锭一一摆上御案。包拯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心中冷冷念道:“庞洪,你这奸邪老狐,如今气数将尽。”
庞洪则站在班列之中,面如死灰,心中却仍在强撑。他原指望狄青就此断命,再将包拯一并除去,从此朝堂之上无人掣肘,权柄尽归己手,哪知命运逆转,狄青未死,包拯反击,一步步将他逼入险境。
包拯稳步走至御前,拈笔提墨,笔力遒劲,疾书“开棺罪状”四字,并细书其由来始末。字字如铸,掷地有声。他写罢,将笔一顿,于罪状下郑重立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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