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脸色一沉,心中也升起怒意。他本已满腹焦躁,此刻更是觉得苗光义借机卸责,把所有担子压到他身上,心头一股热血翻涌。
“万岁,”他沉声开口,“臣从不自诩常胜将军,但我忠心为国,若有败绩,甘受罪责。然臣本不愿出征,是军师荐我为帅,言道违命便是抗旨。如今一切推给我,又算什么?”
柴荣怒道:“你既领兵,就该有所作为!首战既败,难道只是推诿责任?”
赵匡胤咬牙:“我既出征,自知职责。然将帅非孤军奋战,需得文谋助力。如今军师坐视冷言,叫我如何破敌?若高怀德尚在,我军岂会如此?他才是真正的猛将。”
苗光义长叹一声,冷冷回道:“你说高怀德?我早言此人可堪大用,是我一力举荐,惜乎万岁不容,只因他是仇人之后。”
柴荣怒意翻涌,怒斥而出:“高怀德是我杀父仇人的孽种!杀之不足,剐之有余!哪怕身陷绝境,孤也不会用他那等逆种来换一丝胜机!”
夜已深,宫帐之中灯火摇曳,映得柴荣的面色愈发冷峻。他双眸微眯,目光犹如寒刃,直视赵匡胤,语气冰冷:“三日之内,若攻不破天井关,朕定斩不赦。”
赵匡胤胸中一震,仿佛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眼皮一跳,心头一凉:“完了!”脑中只浮出这三个字。他知道,这不是一句气话,而是一道圣旨,皇命如山,刀下无情。心中苦涩翻涌:自己这个妹夫,在这位帝王大哥眼中,恐怕早已没有半分情面可讲。
苗光义一旁添柴加火,阴阳怪气地笑道:“哎呀,我要是不说你又不高兴,我一说你又觉得刺耳,倒叫我这张嘴也不是了。你问我能不能破关,我自然得实话实说,至于提到高怀德……呵,那是你们弟兄的事,我一个外人插什么嘴?”
柴荣冷眼旁观,冷声道:“军中无亲疏,事关国运,何来远近之说?”
苗光义慢悠悠笑了,话锋一转:“既然如此,我说句公道话。赵元帅不是没本事,只是没使出全力罢了。若是真用心,天井关今早就该破了。他若打不开,就杀他。他若怕死,自然得另寻他法。请人帮忙、找人助阵、借力破敌,皆是应为之事。不然,就杀他全家,换个肯干的上来,也不愁破不了这关。”
柴荣听到“请人帮忙”几个字,眉心骤然一紧。他脑中一闪而过苗光义之前那句模棱两可的言辞:又是高怀德?莫非赵匡胤早已私放仇人,阳奉阴违,敷衍差事?一股怒意悄然升起,目光骤冷,斜睨赵匡胤。
赵匡胤站立当场,只觉汗意从背脊渗出,浸湿了甲衣。他心中大骂:“苗光义你真是要我的命!”当着天子的面挑拨离间,把他与高怀德的兄弟情逼到绝路,还把整族性命押在一场虚妄赌局上。柴荣忽然冷声:“军师之言不无道理,朕就依你所策若赵元帅三日内破关,朕封他大功;若御弟有失……斩!”
“你怎能听他一面之词?他那是疟疾烧坏脑子胡言乱语!”赵匡胤再也压不住心头之火,失控怒吼,“你们这是拿我的命做笑柄,当儿戏不成?一句出口为旨,到时我就是千刀万剐也白死!”
苗光义却阴恻恻一笑:“这才有点将才的脾气嘛。赵元帅,圣命既下,你还敢抗旨?”
赵匡胤哑口无言,只觉口干舌燥,喉咙如塞。他低下头,眼眶微红,良久才咬牙低声道:“臣……遵旨。”
一语落地,仿佛一切希望尽失。他拂袖出帐,直奔营中寝处。一路上军卒纷纷避让,谁也不敢接近。他回帐之后,强打精神打发左右:“都下去吧,不用伺候。”接着独自坐在烛火旁,脸色阴沉,目光呆滞。
他不吃不喝,坐在军榻上呆呆发愣,脑中翻滚的却是张光远与罗延西的音容笑貌。那两个曾与他生死与共的兄弟,如今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还能否再聚。他眼角的泪水缓缓滑落,虎目之中含着不甘与愤怒。
忽然,帐门被人轻轻挑起一角,一道黑影闪身而入,低声道:“元帅,我来添灯油。”
赵匡胤头也不抬,只淡淡应了声:“嗯。”
“元帅,再愁也得吃饭,身子要紧啊。”
听到这熟悉的嗓音,赵匡胤猛然抬头,目光直视来人,只见那人身披号坎,军装泥泞,面容虽掩,却是再熟悉不过正是高怀德。
他瞳孔一缩,身子一震,几乎惊呼出声:“你疯了?快走!你若被人看到,性命休矣!”
高怀德神情镇定:“我来时无人注意,放心。”他走近一步,语气急切:“前敌败退,眼下当如何是好?”
赵匡胤苦笑一声,长叹道:“三日之限,攻不破便要我人头落地。你说,该如何打?”
高怀德沉声道:“让我出战,挑战刘大奈,替你破局。”
“不行!”赵匡胤一口拒绝,“苗光义刚在万岁面前点了你的名,柴荣反应极大,若你露面,就是借你之死灭我之名!你留在营中,是一颗随时会爆的火药,快走!远走高飞,离开大周!”
高怀德眼中一闪怒意,咬牙道:“哥哥,你当我是贪生怕死之人?说句你不爱听的,你认的这个皇上大哥,鼠肚鸡肠,早晚要把你也一刀两断!你在他身边,是死路一条。”
赵匡胤怒拍案几:“住口!你不能再说了!我是武人,不是逆臣,我不能弃义忘君!”
“你若不走,我不放心!”高怀德目光炽热,“干脆我们兄弟一块走!你我联手,未必不能另开一局。”
话音刚落,帐外忽传来一声厉喝,如同炸雷般震开夜幕:“好啊赵匡胤!你敢藏匿国罪,暗通叛贼,还妄图逃离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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