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上,船只相互碰撞,火星四溅,浓烟滚滚,如同沸腾的熔炉。不断有“魏军”士兵被“砍翻”落水,发出凄厉的惨叫,也有慕容恪的部下“中箭”倒下,或“不慎”跌入火海。整个战场看起来混乱不堪,血腥而激烈,仿佛慕容恪的突然叛变,确实打了魏军一个措手不及,双方正在进行的是一场毫无花哨、你死我活的混战,伤亡惨重。
采石矶江东大营,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变故所惊动!
怎么回事?!江上怎么了?!”
打起来了!江上打起来了!火光!好多火光!”
是慕容将军!慕容将军动手了!他在攻击魏军!”
桓温被亲兵从睡梦中急促叫醒,披衣登上最高的望楼。当他看到江面上那火光冲天、杀声震地、船只纠缠混战的景象时,他先是极度震惊,揉了揉眼睛,几乎不敢相信,随即,一股难以抑制的狂喜涌上心头!成功了!慕容恪果然信人!他真的阵前倒戈了!看这战况之激烈,绝非演戏!
好!好!好!慕容恪果然信人!真乃天助我也!”桓温激动得几乎要手舞足蹈,连日来的担忧似乎一扫而空,“传令!水寨各军,做好准备,弓弩上弦,战舰起锚,伺机出击,配合慕容将军,夹击魏虏!此乃千载难逢之机,定要重创,乃至全歼这支魏军前锋!”
他并未立刻派出全部主力,依旧保持着身为统帅的最后一丝谨慎,命令部队“伺机而动”,但眼前的“战况”实在太具有说服力了。慕容恪部队的勇猛“作战”,魏军显而易见的混乱与“惨重伤亡”,都指向这是一个打破僵局、甚至扭转战局的千载难逢的战机。
慕容恪甚至在这“激烈”的战斗中,派出了联络快艇,驶向江东水寨。艇上军官浑身沾满“血迹”(动物血),激动地向桓温派出的接应将领报告,声音因“兴奋”而颤抖:“慕容将军已搅乱魏军前阵,焚毁其舰数艘!魏军措手不及,阵脚已乱!请大将军速发援兵,共破强敌!魏军主力已被吸引于此,机不可失啊!”
消息传回,桓温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被巨大的胜利憧憬所取代。他立刻下令,水寨中待命的江东水军主力,分出超过大半,擂动战鼓,升起船帆,如同出闸的猛虎,加入战团,试图与慕容恪里应外合,将江面上的“魏军”彻底歼灭,取得一场决定性的胜利。
于是,这场原本由慕容恪自导自演、旨在进一步取信于江东的“叛变”火拼,演变成了真正的、规模更大的三方大混战。江面上的火光愈发炽烈,喊杀声、爆炸声(模拟)、鼓号声传遍数十里,整整持续了一夜,让对岸的江北军民都能隐约看到那冲天的火光,听到那恐怖的喧嚣。
直到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晨曦微露,持续了半夜的“激战”才渐渐平息下来,鼓声号角声止歇,只剩下零星的火焰还在燃烧,发出噼啪的余响。
晨曦微露,江面上的景象,让所有目睹的江东将士都倒吸一口凉气,随即陷入了更大的狂喜之中。只见宽阔的江面上,漂浮着大量的船只残骸、破碎的木板、散落的兵器,以及……密密麻麻、数不清的、身着魏军土黄色或玄色号服的“尸体”,面部朝下,四肢松散地漂浮在江水中,随着晨间的江流,缓缓向下游漂去,那场面,堪称惨烈,也堪称“辉煌”。
慕容恪的旗舰“逐日”号,船身也多处“受损”,桅杆甚至有些倾斜,但他本人依旧如同钉在船头一般,甲胄上沾染着“血迹”和烟尘,向缓缓驶近的桓温座舰遥遥行礼,声音带着刻意表现的疲惫与难以抑制的“激动”:“幸不辱命!赖大将军虎威,末将已率部重创魏军前锋,焚毁其舰十余艘,毙敌无算!惜未能尽全功,让其部分残兵溃逃。”他指着江面上那触目惊心的“魏军浮尸”,脸上露出了“遗憾”与“痛惜”交织的表情。
桓温望着江面上那堪称“辉煌”的“战果”,尤其是那铺满了江面、似乎印证着巨大杀伤的“魏军浮尸”,脸上终于露出了难以抑制的、灿烂的笑容。月下惊变,似乎以江东的一场意想不到的“大捷”而告终。然而,他并没有注意到,在清晨越来越明亮的光线下,那些“浮尸”姿态的异常之处,也未能看透这漫天捷报与江上“浮尸”之下,所隐藏的、更为致命的杀机。胜利的美酒,往往掺杂着致命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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