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桓温的雷霆震怒与严令高压之下,江陵太守丝毫不敢怠慢,立即雷厉风行地奉命行事。他迅速派出如狼似虎的衙役兵丁,在城内各处酒肆、茶坊、集市、码头等人流聚集之所大肆搜捕,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很快,几个平时就喜欢议论时政、口无遮拦,或在酒后将童谣挂在嘴边的平民百姓被抓了典型。未经任何详尽的审讯,更没有公开的、公正的审判,太守便以“惑乱军心、动摇国本”的骇人罪名,火速将他们押赴市曹最热闹的刑场,当众斩首,以血淋淋的死亡来彰显权威,试图强行压制言论。几颗血淋淋、面目扭曲、充满惊恐与不甘的人头被高高悬挂在江陵城高耸的、人来人往的城门之上,浓重的血腥气随着呜咽的秋风弥漫开来,试图用赤裸裸的死亡恐惧所投下的巨大阴影,强行压制住一切不安分的言论与浮动的人心。然而,这残忍的、粗暴的杀戮非但未能如愿止息那无孔不入、早已深入人心的谣言传播,反而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油锅下又添了一把干柴,激起了更为汹涌的、地下的暗流与普遍的反感。街巷间,百姓们表面上噤若寒蝉,行色匆匆,不敢再公开议论,彼此相遇也只用眼神快速交流,但那些交汇的眼神深处,那压抑的不满、惊惧与愤怒,却如同春雨后的野草,在沉默的土壤下疯狂滋生蔓延,只待一个契机便会破土而出。更让桓温措手不及、始料未及的是,就在重阳节前后,家家户户登高插茱萸、祈求平安的时节,一个更加离奇诡谲、更具冲击力和煽动性的消息,如同投入看似平静湖面的一块巨石,瞬间激起了滔天的巨浪,以更猛烈的势头席卷了整个江陵乃至周边地区,将童谣带来的隐忧推向了高潮。
传闻有靠水吃水、在江上漂泊了半辈子的老渔夫,在江陵城附近烟波浩渺、水深流急的江心撒网捕鱼时,沉重的网绳突然猛地一沉,似乎网住了什么异常沉重、绝非寻常鱼类的异物!待他拼尽全力,与同伴合力将渔网拖拽上摇摇晃晃、吱呀作响的渔船,剥开缠绕的水草、滑腻的淤泥与破碎的贝壳,竟发现网中赫然躺着一件沉甸甸、造型古拙、充满了岁月沧桑感的青铜器物!那器物形制奇特,三足鼎立,两耳高耸,通体覆盖着厚厚一层墨绿色的、坚硬的水锈与滑腻的绿藻,显然已在冰冷的江底沉寂了漫长岁月,见证了无数王朝兴衰。渔夫怀着惊疑与敬畏交织的心情,费力地用江水冲刷,又用粗布一点点擦拭掉器物表面最外层的附着物后,那被时光尘封的、古朴神秘的纹路逐渐显现——器身上依稀可见镌刻着繁复而神秘的云雷纹饰,以及一些形似蝌蚪、难以辨识的、比小篆更为古老的文字。然而,最令人震惊、甚至毛骨悚然的发现还在后头!当有胆大好奇者尝试用粗布蘸着江水,小心翼翼地清理鼎腹内壁那厚厚的、坚硬的污垢和锈迹后,赫然露出了一个以古老篆体阴刻而成、笔力遒劲如刀劈斧凿、深入铜胎的大字——“汉”!这消息如同燎原的野火,不胫而走,以惊人的速度在江陵城内外的市井坊间、码头渡口、军营内外传播开来。人们奔走相告,神色惊惶中带着难以言喻的亢奋与神秘感,纷纷言之凿凿地传言:这是在滚滚长江中沉没了数百年的“禹王九鼎”之一,或是与之相关的、象征天命所归的上古礼器重现人间!“天命归汉”、“神器再现”、“江山有主”的说法如同瘟疫般悄然流传,而这个“汉”字,在当下南北对峙、正朔之争的敏感语境中,很自然地与北方那个由冉闵建立、正厉兵秣马、试图继承华夏正统的冉魏政权联系了起来(冉闵虽未直接国号为汉,但其宣扬的“华夏”概念与“汉”文化正统一脉相承)。乡野间,须发皆白的老农拄着拐杖,望着北方浑浊的天空叹息不已,喃喃着“天命不可违”;城中的士子们则在私塾或文会的角落,压低了声音,神色激动地窃窃私语,引经据典,争论着这古鼎的真伪与象征意义,仿佛这尊从江底捞起的冰冷古鼎,正无声地昭示着煌煌天意的转移与正统的归属,为北方的冉闵披上了一层“受命于天”的神秘外衣。
当这尊引起轩然大波、牵动无数人心的青铜古鼎,被地方官吏层层上报,小心翼翼地、派重兵护送,最终送到武昌桓温那戒备森严、气氛凝重的府邸时,这位位极人臣、见多识广的大司马屏退了左右所有侍从,独自一人留在幽暗的、只有几盏牛油灯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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