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水攻？！利用古渠，引渭水灌城西？！”周威失声惊呼，随即又立刻压低声音，脸上充满了震惊与兴奋，“可是，陛下，渭水主流距城墙尚有距离，且姚弋仲在城西亦有布防，虽非主力，但若被其察觉……”
王猛微微摇头，打断了他，语气肯定：“不必……动主流，兴师动众。只需……利用旧渠故道，稍加……清理引导，令渭水……自然分流，漫灌……城西低洼之地……足矣。目标……非是水淹长安坚城……而是……毁其囤于西岸之粮草，乱其后方部署，断其……与西面联系之陆路……尤其……是姚弋仲……依赖的草料场与部分军械……一旦淹没，其羌骑……战力必损，军心……更乱。”
他的策略清晰起来：明面上继续保持对东南方向的强大压力，佯装主攻，吸引姚弋仲主力；暗地里，则组织可靠人力，秘密勘察挖掘废弃的汉代漕渠故道，引导渭水之力，冲击长安防御相对薄弱、且囤积有羌军大量生存物资的城西低洼区域！这是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绝妙之计，更是借水之力，行天威之罚！
冉闵的目光死死盯住沙盘上那条蜿蜒的、几乎被遗忘的旧渠标记，眼中燃烧起兴奋与决断的火焰。他重重一拳砸在沙盘边缘，震得上面的小旗簌簌抖动：
“善！大善！景略此计，真乃神鬼莫测，巧夺天工！就依此策！周威！”
“末将在！”周威轰然应诺，精神振奋。
“你继续负责东南方向，加强对各城门，尤其是氐军防区的佯攻和骚扰力度，昼夜不停，制造声势，务必让姚弋仲坚信我军主攻方向在此，将其主力牢牢钉在东南！”
“末将领命！必使其不敢妄动一兵一卒！”
“张举！”冉闵目光转向负责情报和内应的重臣。
“臣在！”张举肃然躬身。
“你立刻从麾下及白衣营中，选派精通水利、熟悉长安周边地形的可靠官吏与学生，会同军中老练工兵，秘密勘察漕渠故道，确定引水路线，制定详细的施工方案！需要多少民夫，需要何种工具器械，如何保密，尽快报来！此事关乎全局胜负，必须绝对保密，若有泄密者，无论何人，立斩不赦！”
“臣，遵旨！必竭尽全力，不负陛下与先生重托！”张举感到肩头责任重大，血液沸腾。
“姚襄！”冉闵又看向一旁的新附将领。
“末将在！”姚襄立刻出列，眼中闪烁着渴望立功的光芒。
“你部羌骑，自幼生长于此，熟悉西岸一草一木，可派出小股绝对忠诚可靠的精锐，伪装成溃散羌兵或寻常猎户，协助张举大人勘察地形，并负责工程区域外围警戒，清除可能出现的氐军哨探，务必保证施工不被察觉！”
“末将明白！定不辱命！”姚襄声音洪亮，这正是他展现价值和忠诚的绝佳机会。
一道道命令迅速下达，一项庞大而隐秘、决定长安命运的工程，在魏军严密的军事掩护和情报封锁下，悄然启动。战争的形态，在这一刻，超越了单纯的刀光剑影与血肉搏杀，融入了智慧、历史、地理与自然那磅礴伟岸的力量。
而在长安城内，姚弋仲还沉浸在自己那看似“完美”、重点防御东南的部署中，对即将从脚下这片古老土地深处、沿着先民挖掘的渠道汹涌而来的毁灭性危机，浑然未觉。他或许还在计算着粮草能支撑多久，盘算着如何与冉闵讨价还价，却不知，一场人为的“天灾”，正悄然向他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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