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踏在泣血河西岸粘稠的泥地上,沈青梧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某个荒诞闹剧的舞台上逃下来,身心俱疲。怀里是效果减半、需要“赎身”的静心琉璃,手里是沉甸甸且会揭老底的功德秤砣,背上是不省人事的爷爷,还有个吸饱了能量却不知有啥用的烫手黑盒子。
西岸的雾气似乎比东岸更浓,颜色也更深,带着一种铁锈和…劣质香水的混合气味?远处的景物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到一些奇形怪状的、像是巨大蘑菇又像是废弃工业建筑的轮廓。
空气不再死寂,反而隐隐传来一种…富有节奏感的、电子音极强的音乐?还夹杂着某种喧闹声。
她谨慎地朝着声音来源方向移动。越往前走,雾气中的光线越发斑斓闪烁,音乐声也越来越响,那是一种她从未听过的、鼓点强劲又带着诡异旋律的电子乐。
终于,穿过一片仿佛由巨大水晶簇构成的“树林”,眼前的景象让她再次陷入了呆滞。
那是一个…建立在荒原之上的、临时搭建的、却极其喧闹繁华的…集市?
但与其说是集市,不如说是一个超大型的、光怪陆离的……嘉年华现场?
闪烁着霓虹灯的摩天轮(由白骨和发光藤蔓搭建而成)缓缓旋转;巨大的旋转木马(上面骑着的不是木马,而是各种龇牙咧嘴的怨灵模型)发出吱呀作响的欢快音乐;射击游戏摊位前,鬼魂们用能量枪射击着漂浮的南瓜头;甚至还有一个“鬼屋”,入口做成了一个不断开合的巨型恶魔嘴巴,里面传来夸张的尖叫声和笑声。
最显眼的是中央一个巨大的舞台,上面几个穿着铆钉皮衣、画着烟熏妆、但明显是鬼魂的乐手,正在卖力地演奏着那吵死人的电子乐。主唱是个骷髅,正抱着一个像是用电吉他改装的某种乐器,疯狂嘶吼着根本听不清歌词的歌曲。
集市里挤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鬼魂游客,他们吃着发出诡异光芒的(可能是怨念制成的),喝着冒着气泡的黑色饮料,玩着各种看起来就很危险的游乐项目。
一个巨大的横幅横跨整个集市上空:
【热烈庆祝‘无尽荒原嘉年华’第250届开幕!】 【主题:遗忘与狂欢!】 【主办方:地府文旅集团 & 往生娱乐有限公司】
沈青梧站在集市边缘,感觉自己像是走错了片场。这画风转变也太快了吧?!从绝望逃亡直接跳到地狱版迪士尼?
一个穿着小丑服(但妆容哭丧着脸)、手里拿着一大把气球(气球上是各种扭曲哭脸图案)的鬼魂员工飘到她面前,用毫无起伏的语调说:“欢迎光临无尽荒原嘉年华,新客人体验八折,赠送‘悲伤’一个,要不要来一个?”
沈青梧看着那散发着忧郁蓝光的,果断摇头:“不用了谢谢…”
“哦。”小丑鬼毫不意外,机械地递给她一张宣传单,“这是地图和项目介绍,祝您玩得愉快(棒读)。” 说完就飘走去寻找下一个目标了。
沈青梧拿着宣传单,看着上面诸如“忘川激流勇进”、“血池泡泡球”、“地狱火过山车(全程无安全带)”等项目名称,嘴角抽搐。这哪里是玩得愉快,是玩得魂飞魄散吧?
但她现在又累又迷茫,这个看似不正常的地方,反而可能藏着一些信息或者…补给?
她背着爷爷,小心翼翼地混入鬼群。周围的欢乐喧嚣让她极度不适,仿佛所有的快乐都是强行装出来的,底下掩盖着更深的空洞和麻木。
她在一个卖饮料的摊位前停下,摊主是个不断流泪的女鬼,招牌上写着“孟婆汤稀释特饮·忘忧水(效果持续一刻钟)”。
“来…来一杯。”沈青梧实在口渴,而且需要一点东西来镇定神经。
“承惠,十冥币。”泪眼女鬼递过来一杯黑色的、冒着寒气的液体。
沈青梧:“…我又没钱。”她都快习惯说这句话了。
女鬼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怀里的静心琉璃上停留了一下:“那…用那盆花的花瓣换。一片花瓣一杯。”
沈青梧立刻护住花:“不行!”这花现在可是半抵押状态,少一片花瓣说不定秤砣都不认了!
“哦。”女鬼毫不意外,继续流着泪擦杯子。
沈青梧咽了口口水,舔着脸问:“那个…能赊账吗?或者…有什么打工的机会?”
女鬼抬了抬眼皮,指了指舞台方向:“那边‘死亡金属乐队’好像缺个扔血包的气氛组,你可以去试试。一场二十冥币。”
扔血包?沈青梧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果断拒绝。
她又逛了几个摊位,发现这里的一切都需要消费,而且物价高得离谱。没有冥币寸步难行。
难道真的要去扔血包?
就在她纠结时,舞台上的音乐突然停止了。那个骷髅主唱拿着话筒,用沙哑的声音喊道:“各位游客!各位冤种!又到了我们最受欢迎的环节——‘幸运大转盘·地狱加时赛’!”
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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