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手机相册有个加密相册，密码是苏晚的生日。点开后，没有壮阔的风景，没有飞驰的房车，只有苏晚各种各样的睡颜——有的是在颠簸的车厢里歪着头，有的是在篝火旁蜷缩成一团，有的是在雪山下的帐篷里，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
最早的一张存于两年前的青海湖。那时他们刚认识不久，苏晚为了拍日出熬了整夜，回程时靠在副驾上睡着了，阳光透过车窗，在她脸上投下睫毛的阴影，像幅温柔的素描。林墨当时正开车，腾出一只手拍下这张照片，画面晃得厉害，却清晰地记下了她眼下淡淡的青黑。
后来他就养成了这个习惯。苏晚总说自己睡觉不老实，会踢被子、说梦话，可在林墨的镜头里，她的睡颜总是安静的。在西双版纳的雨林里，她抱着相机包缩在吊床上，额前的碎发被汗粘住，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林墨猜她大概是梦到了没拍好的蝴蝶；在敦煌的沙漠里，她裹着厚毯子躺在沙丘上，嘴角微微上扬，或许是梦到了星空铺满整个天空。
有张照片拍得格外小心。那是在漠河的极夜，房车暖气坏了，苏晚冻得缩成一团，把脚偷偷伸进苏晚的睡袋。林墨被冻醒，却没动，借着窗外微弱的雪光按下快门。照片里，她的脚趾露在外面，冻得有点红，脸上却很安稳，像只找到温暖巢穴的小猫。
“你在看什么？”苏晚突然从身后探过头，下巴轻轻搁在林墨的肩上。他手忙脚乱地锁屏，耳尖红得像被火烧，“没、没什么，看天气预报呢。”
苏晚眯起眼睛，伸手去抢手机：“我看看明天能不能拍极光。”林墨把手机举得高高的，两人在狭窄的车厢里闹作一团，最后苏晚被他按在怀里，听着他加速的心跳，突然笑了：“是不是又偷拍我了？”
林墨没说话，算是默认。其实是苏晚早就发现了，有次她借他手机查路线，无意间看到相册里弹出的缩略图，虽然很快被他关掉，可那熟悉的睡颜，她一眼就认了出来。只是她没戳破，她想知道，自己在他眼里睡着的样子，究竟是什么模样。
有次苏晚重感冒，发烧到39度，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林墨守在她身边，每隔两小时就给她量次体温，用温水擦额头。他举着手机拍了很多张，有她皱着眉说胡话的样子，有她烧得通红的脸颊，还有她无意识抓住他袖口的瞬间。后来苏晚好了，看到这些照片，眼眶突然就湿了。
“你拍这些干嘛？丑死了。”她假装生气，手指却轻轻划过屏幕。
“不丑。”林墨的声音很轻，“这样就知道你难受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下次就能更小心照顾你。”他翻到那张抓着袖口的照片，“你看，你还是信任我的。”
苏晚突然想起，自己确实总在生病或累极了的时候，下意识地依赖他。在海拔五千米的垭口高反，她攥着他的手不肯放；在雨林里被毒虫咬了，她哭着喊他的名字；就连每次长途驾驶后，她也总爱靠在他肩上睡觉，觉得那是最安稳的枕头。
林墨的手机内存快满了，却舍不得删一张照片。他给每个照片都标了日期和地点：“2023.5.12 香格里拉 她梦到了杜鹃花”“2023.10.7 额济纳 她踢了三次被子”“2024.2.14 雪乡 她把脚伸进我睡袋”。那些细碎的记录，像串珍珠，串起了她们走过的日子。
车停在纳木错湖边时，苏晚靠在苏晚怀里看星星，突然说：“把那个相册给我看看吧。”林墨犹豫了一下，还是解开了锁。
一张张翻过去，苏晚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看到青海湖那张时，她笑了：“当时我其实没睡着，就是累得不想动。”看到漠河那张时，她的指尖顿了顿，“原来我真的偷踢你被子了。”
最后一张是昨天拍的，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手边还摊着没画完的修车步骤图。林墨在照片下面写：“她总说要学修车，结果画着画着就睡了。”
苏晚抬头看他，月光落在他眼里，像盛着整片星空。“以后别偷偷拍了。”她把手机还给他，“想拍就光明正大地拍，我不躲。”
林墨笑着点头，伸手把她往怀里紧了紧。他知道，这些睡颜照片从来不是秘密，是他藏在心底的温柔——原来看着一个人熟睡的样子，也会觉得幸福；原来那些她不知道的瞬间，都被他悄悄珍藏，成了余生漫长岁月里，最温暖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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