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邺城最大的船坞,“龙腾坞”内,匠作监大匠鲁衡正对着一条即将完工的“海蛟级”宝船图纸凝神思索。
这种船型较传统汉船更为修长,船舷更高,帆索系统更加复杂,能更好地抵御深海的风浪。
来自扶桑的巨木、朝鲜的韧藤、乃至南方海岛传来的某种特殊树脂,都被应用其上。
鲁衡的祖上是随初代东赵王来的中原工匠,但到了他这一代,脑海中思考的已不再仅仅是《考工记》中的规制,而是如何让船在风暴中更稳固,在逆风中也能借力航行。
港口区的酒肆“听涛阁”里,人声鼎沸。来自天南地北的水手、商人聚集于此,交换着海图、信息和传说。
“听说了吗?李家的船队往东边又发现了三个大岛,上面有会发光的石头!”
“那算什么?王家的船往南,据说遇到了皮肤黝黑的土人,用珍珠和珊瑚换回了整船的香料!”
“往北呢?往北那片冰海,真有鲛人吗?”
“文王说了,拓海有功者能封爵!我等搏命出海,说不定也能光宗耀祖!”
一个角落里,年轻的士子林枫默默饮着淡酒。他出身没落士族,熟读经史子集,本欲通过科举晋身。
但“兴海令”让他陷入了迷茫。圣贤书中教导的是“父母在,不远游”,是“耕读传家”,是“华夷之辨”。
如今,王国却鼓励人们离开土地,投身于充满未知与风险的海洋。这究竟是对是错?
他看到酒肆中央,一个满脸风霜的老水手正唾沫横飞地讲述遭遇海怪的经历,周围的人群眼中充满了敬畏与向往,而非对“怪力乱神”的鄙夷。林枫感到,一种新的、未被经典定义的力量,正在这片土地上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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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一支由五艘“海蛟级”宝船组成的官方探险船队,在万众瞩目下,从海津港启航。
这支船队的指挥使,是年仅二十八岁的司马凌云。他出身东赵将门,却对海洋有着超乎寻常的热忱,精通航海术,是文王赵桓破格提拔的新锐。
船队的目标是向东,越过已知的扶桑列岛,寻找传说中的“蓬莱”、“方丈”仙山,或者说,是寻找新的土地和资源。
送行的人群中,有欢呼,有担忧,也有如林枫般复杂的目光。
他最终还是登上了船,以“录事参军”的身份,负责记录航程所见所闻。他想亲眼看看,海洋的那边,究竟是什么。
帆船借助季风,破浪而行。最初几日,还能见到海鸟和偶遇的渔船。渐渐地,四周只剩下无尽的蓝。
天空如穹庐,大海如墨玉,孤独感如同湿冷的空气,渗透进每个人的骨髓。
林枫第一次体验到了晕船的痛苦,也第一次见识了海洋的喜怒无常。
前一刻还是风平浪静,下一刻就可能乌云压顶,巨浪如山。他趴在船舱里,听着外面风浪的咆哮、水手的呐喊、以及船体木材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呻吟,心中充满了对自然的敬畏,以及对自己所学知识的怀疑。
在天地之威面前,那些精妙的义理文章,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司马凌云则始终镇定自若。他站在颠簸的船头,如同钉在甲板上一般,依靠着星辰、海流和一种近乎本能的方向感,指引着船队。
他与水手们同吃同住,熟练地操作着帆索。林枫注意到,司马凌云和他的水手们之间,有一种超越阶级的默契和信任,这是在等级森严的内陆社会中难以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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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月余的航行,就在补给即将耗尽,绝望开始蔓延之时,了望手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呼喊:“陆地!”
那是一片巨大的、从未在任何海图上标注的岛屿(巴布亚新几内亚岛)。
青山耸翠,沙滩洁白。船队靠岸,受到了岛上土着居民谨慎而好奇的接待。他们皮肤黝黑,身绘彩纹,语言不通,但眼神纯朴。
通过手势和简单的物品交换,交流开始了。东赵的水手们用带来的瓷器、丝绸和铁器,换取了当地新鲜的果蔬、淡水和一种异常甜美的根茎作物(类似芋头或甘薯)。这极大地缓解了船队的困境。
然而,平静很快被打破。几名年轻的水手,在探索岛屿内陆时,与一个部落的土着发生了冲突,起因是其中一名水手试图强行换取土着首领身上佩戴的一枚巨大珍珠。冲突中,一名土着被箭矢所伤。
消息传来,司马凌云脸色铁青。他立即下令将所有涉事水手捆缚,并亲自带着药物和厚礼,前往土着部落道歉。
当晚,船队高层会议上,气氛凝重。
一名副将不满地说:“司马将军,何必对一群化外野人如此低声下气?我天朝上国,赐他们礼物已是恩德,他们竟敢伤我士卒?应当展示武力,让他们臣服!”
司马凌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王将军,我们此行的目的是拓海,不是征服。文王要的是航路、资源和长久的海疆安宁,不是一时的烧杀抢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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