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景叹了口气,知道丈夫是嘴硬心软,继续絮叨:“碧华从小就没怎么吃过苦,城里长大,哪经历过农村那种连阴雨?屋里潮乎乎的,被子都能拧出水来,她肯定不习惯……我前两天给她做的那双厚底布鞋,应该让她带上,下雨天在泥地里走,防滑……”
“行了行了!”张建生打断她,站起身,走到窗边,背着手,看似在欣赏雨景,实则目光飘向了远郊的方向,嘴里却嘟囔着,“女人家就是话多!她过得怎么样,她自己不会说?用得着你在这儿猜谜语?”
爱景看着丈夫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她起身走到里屋,从柜子里翻出几块柔软的干毛巾,又找出一包自己晒的姜片,嘴里喃喃自语:“等天晴了,路好走点,我得去看看……把这些给她带去,下雨天熬点姜汤驱驱寒气也是好的……”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仿佛把母亲的牵挂,织成了无数根看不见的丝线,绵绵密密地飘向了远方的女儿。
与此同时,在我家楼上,碧华的奶奶,也正经历着她的雨天。
奶奶快八十了,耳朵有点背,但眼神还好,脑子更是清楚得很。她坐在靠窗的藤椅上,腿上盖着一条薄毯,看着窗外迷蒙的雨景,嘴里开始习惯性地唠叨起来。
“下雨了哦……下雨好,下雨妙,庄稼喝水哈哈笑……”她先是哼起了不知哪辈传下来的、调子有点奇怪的童谣,然后话锋一转,就开始“指挥”全局。
“老四家的!老四家的!”她提高嗓门喊儿媳妇。
母亲正在厨房和面,准备包饺子,听到喊声,擦着手走过来:“娘,咋啦?”
“你看外面那雨!”奶奶用手指着窗外,神情严肃,“阳台上的衣服收进来没有?我那件蓝布褂子可别淋湿了!还有窗台里边我那几盆宝贝花儿,赶紧搬进来!淋了雨要烂根的!你呀,干活总是毛手毛脚,我不提醒你就想不起来!”
母亲哭笑不得:“娘!衣服早收啦!花也搬进来啦!您就放心吧!”
“收啦?哦,收啦就好……”奶奶点点头,但马上又想起别的,“那……门口那把破伞,骨架都松了,下雨可别拿出去用,漏雨!得用你五弟新买的那把黑的,结实!”
“知道啦娘!”母亲应着,心里想,那把破伞早就扔了呀。
奶奶安静了没两分钟,又开始了:“这雨一下,路上滑,你大哥(指碧华父亲)他们今天还过来不?不过来也好,安全。对了,华丫头(碧华)那边肯定也下雨了,她那婆家是平房吧?院子大,下雨肯定一院子泥,她走路可得小心,别摔着……那丫头,打小就有点冒失……”
母亲一边包饺子一边乐:“娘,您这心操得,比这雨点还密实!碧华都多大的人了,王强能不好好照顾她?”
奶奶不以为然:“王强?哼,一个愣头青小子,能有多细心?还是得自个儿当心!唉,要是还在跟前就好了,我还能时常念叨念叨她……”老人的唠叨里,藏着的全是化不开的惦记。
唠叨累了,奶奶就靠在椅背上,眯着眼听雨声。那“滴滴答答”、“淅淅沥沥”的声音,在她听来,不像音乐,倒像是最熟悉的催眠曲。听着听着,她竟真的打起了盹,头一点一点的,花白的头发在额前轻轻晃动。也许在梦里,她正撑着那把“结实”的黑伞,走在去乡下看孙女的那条泥泞小路上呢。
视线再回到王强家的小院。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下得更沉稳、更绵长了。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婆婆点上了煤油灯,昏黄的光晕洒在堂屋里,驱散了雨天的阴霾,也聚拢了一家人的暖意。
既然出不了门,一家人便围坐在堂屋里,找点营生打发时间。婆婆拿出针线笸箩,继续纳她那永远也纳不完的鞋底。王强则找出一块木头和刻刀,琢磨着给未出生的孩子(他们已经开始期盼了)做个小木马。碧华没什么特定的事做,就托着腮,看着窗外的雨幕,听着那富有层次的雨声交响乐。
“咕噜噜……”突然,一阵不和谐的声音从王强的肚子里传出来,在安静的屋里格外响亮。
碧华和婆婆同时看向他。王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饿了……娘,晚上吃啥?”
婆婆瞪了他一眼:“就知道吃!下雨天,懒得出门,就吃简单点。晌午还有剩的贴饼子,灶房缸里还有我腌的酸菜,切点粉条,炖个热乎乎的酸菜粉条锅子,就着贴饼子,咋样?”
“好!这个好!暖和!”王强立刻表示赞同,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碧华却灵机一动,笑着说:“娘,光吃酸菜多没劲?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咱们包饺子吃吧?下雨天包饺子,最有意思了!我来和面调馅儿!”
王强一听饺子,眼睛更亮了:“包饺子?好啊好啊!媳妇包的饺子最好吃!”但马上他又想起什么,皱起眉头,“可是……馅儿呢?这大雨天的,上哪儿弄肉去?”
碧华神秘地一笑,指了指房梁:“喏,那不是有现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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