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疾驰,终于赶到了镇卫生院。夜里的卫生院格外冷清,只有急诊室亮着灯。王强和利叔大声呼喊着医生,值班的医生和护士闻讯赶来,七手八脚地将根爷抬进了急诊室。
医生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经验丰富。他迅速检查了根爷的情况,听了心肺,脸色变得异常凝重。他翻开根爷的眼皮看了看瞳孔,又摸了摸颈动脉,最后,他直起身,摘下听诊器,对着满眼期盼的利叔和王强,沉重地摇了摇头。
“老人家这是……急性呼吸衰竭合并心衰。可能是重感冒引发了严重的肺部感染,加上他本身就有老慢支、肺气肿,年纪又这么大了……送来太晚了……瞳孔都有些散了……我们这里条件有限,怕是……回天乏术了。”医生的话语缓慢而清晰,像一把冰冷的锤子,砸在利叔的心上。
“医生!求求你!再想想办法!救救我爹吧!”利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医生的腿,声泪俱下地哀求。
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弯腰扶起利叔:“老乡,不是我们不救,是真的没办法了。老人家……恐怕就这一两天的事了。你们……还是赶紧拉回家去,准备后事吧……让他……安安稳稳地走完最后一程。”
王强站在一旁,看着利叔瞬间垮下去的肩膀,听着他压抑不住的痛哭声,心里像压了一块巨石,又沉又闷。他虽然早有不好的预感,但亲耳听到医生的“死亡宣判”,还是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悲伤和无力。他上前扶住几乎瘫软的利叔,哑着嗓子说:“利叔……节哀……咱……听医生的,先把根爷接回去吧……”
回程的路,显得格外漫长而沉重。板车上,根爷的呼吸似乎比来时更微弱了,那可怕的哮鸣音也低了下去,仿佛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利叔像丢了魂一样,机械地拉着车,眼泪不停地流。王强默默地跟在后面推车,心情复杂。
把根爷安置回炕上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根爷似乎回到了熟悉的环境,呼吸反而平稳了一些,但谁都明白,这只是暂时的,油尽灯枯前的回光返照。
消息很快在村里传开了。乡亲们陆续前来探望,看到根爷的样子,都摇头叹息,说些安慰的话,然后帮忙张罗后事。按照习俗,老人去世前,儿女都应该守在身边,后事也需要子女共同操办。
然而,就在这个需要全家齐心协力、共渡难关的时刻,一个尖锐的矛盾凸显了出来——利叔的媳妇,村里人背后称为“二婶子”的女人。
这位二婶子,个子矮小精瘦,颧骨很高,薄嘴唇,看人的眼神总带着几分刻薄和算计。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厉害角色,而且极其不孝顺。她对公婆,从来只有索取,没有付出。老人平时有点什么好吃的、好用的,她总觉得理所应当该归她,便宜没占够,就撒泼打滚,指桑骂槐,什么“老不死的”、“光吃饭不干活”之类的恶毒话张口就来。为这事,利叔没少跟她干架,但她依旧我行我素。
如今,公公眼看就要咽气,需要花钱准备寿衣、棺材、办丧事,这位二婶子立刻露出了她的本性。她叉着腰,站在院子里,声音尖利地对着利叔和前来帮忙的族人嚷嚷:“没钱!一分钱都没有!老头子活着的时候没给家里挣下啥,死了倒要花一大笔?这钱谁爱出谁出,反正我没钱!”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利叔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指着她骂道:“你还是不是人?!这是我爹!你公公!你再说这种混账话,我……我打死你!”
“你打!你打啊!打死我正好!我看谁给你操持这个破家!”二婶子毫不示弱,跳着脚骂,“有本事你自己掏钱啊!别指望我!我那点钱还得留着给儿子娶媳妇呢!”
场面一时间变得极其难看。王强和其他帮忙的乡亲在一旁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心里都对这二婶子充满了鄙夷。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而这二婶子,连这“大难”都算不上,只是尽基本的孝道,她都如此凉薄,真是铁公鸡一毛不拔,良心都被狗吃了!
最后还是族里一位有威望的长辈发了话,强行压下了争吵,说钱先由利叔和他其他兄弟姐妹凑一凑,不够的族里先垫上,事后再算账。二婶子虽然不再明着反对,但依旧阴沉着脸,躲得远远的,不肯上前伺候奄奄一息的公公。
根爷是在第二天晚上,在儿女们(除了那个不孝的儿媳)的守护下,平静地咽下最后一口气的。老人走得还算安详,也许是对这个家,对那个不孝的儿媳,已经彻底失望了吧。
丧事按照传统习俗操办起来。搭灵棚、设灵堂、报丧、守灵……王强作为邻居和晚辈,也一直跑前跑后地帮忙。他年轻力壮,帮着抬棺木、挖墓穴、接待前来吊唁的亲友。利叔因为悲伤和与媳妇的争吵,心力交瘁,很多具体事务都靠王强和村里其他热心人张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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