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打圆场:老张你也别怪孩子,那段路确实太黑了。碧华这近视眼,晚上更吃亏。今晚下班,让她跟我一起走吧,我绕点路送她。
然而那天加班更晚,等到十点半才下班。李婶家里有急事提前走了,我只能再次独自面对那段黑暗的路途。
这次我更加小心,几乎是推着车一步一步往前挪。没有眼镜的夜晚,世界就像打翻的调色盘,所有颜色都混在一起,轮廓模糊不清。我拼命眯着眼睛,试图从一片混沌中分辨出路的边界。
可是祸不单行,就在我以为平安度过危险路段时,车轮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我再次重重摔倒在地。一声,连人带车栽进路边的草丛里。
这一次摔得更狠,我甚至听见自行车发出一声脆响。疼痛如潮水般涌来,我躺在地上,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眼前一片模糊,只能勉强分辨出远处零星的光点。
有人吗?救命...我虚弱地呼喊着,但深夜的路上空无一人。
不知过了多久,一束灯光照在我脸上:碧华?是不是碧华?
我勉强抬起头,眯着近视的眼睛,模糊中看见父亲焦急的脸庞。他显然是在家等不到我,一路找来的。
爸...我哽咽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我看不清路...
父亲什么也没说,默默扶起我,检查我的伤势,然后把摔坏的自行车找人放在附近的工友家里:走吧,我背你回去。早知道你这眼睛晚上看不清,我就该天天来接你。
伏在父亲宽厚的背上,我第一次发现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了许多。夜风吹过,我感觉到他的脚步有些蹒跚。近视让我看不清前方的路,却能清晰地感受到父亲背着我行走时沉重的呼吸。
那段路...明天我就去找厂里反映。父亲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要是他们不管,我就自己去找路灯管理处。不能让你这样的近视眼天天摸黑骑车。
从那天起,父亲再也不让我晚上独自回家。要么他提前下班来接我,要么就拜托工友送我。而那段黑暗的路,也在父亲多次反映后,终于装上了明亮的路灯。
每当夜晚我骑车经过那段如今灯火通明的路时,总会想起父亲背我回家那个夜晚,想起他花白的头发和蹒跚的脚步,想起作为一个近视眼在黑暗中的无助与恐惧。
人生的路上或许还会有许多黑暗的路段,但我知道,总会有一盏灯为我点亮,总有一个人会在路的尽头等我,牵着我的手,走过每一个看不清的夜晚。
铁皮屋顶被晒得滚烫。车间里却是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为了完成春都火腿肠的加急订单,我们已经连续加班一个星期了。
同志们加把劲!魏忠祥主任洪亮的声音在车间里回荡,这批订单完成,我向厂里申请给大家发奖金!
工友们闻言干得更起劲了。流水线上的火腿肠像一条红色的河流般源源不断,机器的轰鸣声、工人们的吆喝声、还有风扇的嗡嗡声,交织成一曲独特的劳动交响乐。
我正吃力地搬着一袋五十斤的火腿肠包装袋,突然一只大手伸过来接了过去。
小碧华,这活儿太重了,我来吧。魏主任轻松地扛起袋子,古铜色的脸上露出关切的神色,你这小身板,别累坏了。
我连忙推了推滑到鼻尖的近视眼镜:魏主任,我能行!您不是说要锻炼我吗?
魏主任哈哈大笑,那双又圆又亮的双眼皮大眼睛眯成了两道弯月:好丫头!有股子韧劲!不过也要量力而行。他压低声音,告诉你个秘密,我闺女跟你一般大,也是这么要强。
我惊讶地看着这位身高一米八的汉子。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像电影明星的主任,还是个这么细心的父亲。
这时王桂玲主任快步走来,娇小的身影在车间里灵活地穿梭:老魏,别光顾着聊天!三号机出问题了,快去看看吧!
王主任虽然只有一米五出头,但办起事来风风火火。她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一扫,就能发现生产线上最细微的问题。
来了来了!魏主任急忙应道,临走前还不忘对我眨眨眼,记得啊,量力而行!
我看着两位主任忙碌的背影,心里暖暖的。在这个工厂里,他们就像大家的大家长一样,既严格要求,又无微不至地关心着每个工人。中午在食堂吃饭时,工友们围坐在一起闲聊。
要说魏主任那手字啊,真是绝了!李婶一边啃着馒头一边说,上次我看见他写的生产报告,那字娟秀得跟姑娘家似的!
赵师傅接口道:可不是嘛!人家还是初中生的爹呢,教育孩子可有一套了。我听说他闺女在重点中学念书,成绩可好了!
王主任也不简单啊!张阿姨压低声音,她家孩子才八九岁,正是淘气的时候。可她从来不带家里的事来厂里,干活永远那么利索。
我默默听着,心里对两位主任的敬佩又加深了几分。他们处处以工友的利益为先,安排工作总是公平合理,让大家心服口服。更难得的是他们一点架子都没有,经常和工友们打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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