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八年的六月,空气里弥漫着栀子花的淡香和一种独属于毕业季的、微醺的躁动。距离决定无数人命运的高考,只剩下最后几天。白银市第三中学门口,下午五点半,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光线斜斜地洒下来,给校门口那棵老槐树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学生们如同开闸的潮水,从校门口涌出。他们大多穿着统一的蓝白色校服,脸上带着备考的疲惫,也闪烁着青春特有的光彩。书包沉甸甸地压在肩上,里面装满了模拟试卷和复习资料。欢声笑语,追逐打闹,讨论着难解的数学题,相约着去谁家一起复习,构成了放学时分最寻常不过的画卷。
李玥就在这群学生中间。她十七岁,扎着简单的马尾辫,额前有几缕碎发被汗水黏在光洁的额头上。和周围的同学不同,她外面套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但颜色依旧醒目的红色校服外套——这是学校田径队的队服,她下午刚参加过训练。她手里举着一个快要融化的奶油冰淇淋,小口小口地舔着,和身旁的女同学说笑着,眼睛弯成了月牙。
“李玥,一起去王丽家复习吧?她妈今晚不在家。”一个戴眼镜的女生邀请道。
李玥摇摇头,咽下嘴里的冰淇淋,语气带着点遗憾:“不了,我妈特意交代了,让我今天一定早点回家。明天还有最后一场模拟考呢,我得回去再看看书。”
“好吧,那明天见!”
“明天见!”
同学们互相道别,走向不同的方向。李玥独自一人,拐进了学校旁边一条通往家属区的小巷。这条巷子不算偏僻,但比起大路要安静许多。两边是斑驳的墙壁,墙上贴着各种花花绿绿的小广告。巷子口有几个卖水果和零食的小摊贩,吆喝声此起彼伏。
就在巷子中段,一个不起眼的墙角,靠着一个男人。他推着一辆破旧的二八自行车,后座上绑着两个巨大的竹筐,里面杂乱地堆着些废纸板和空瓶子。男人看起来四五十岁年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旧军装,脸上戴着一个厚厚的、有些脏污的白色口罩,只露出一双没什么神采的眼睛。他的帽檐压得很低,但那双眼睛,却像锁定猎物一般,死死地盯在李玥身上那件红色的校服外套上,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冰冷。
李玥并没有注意到这窥视的目光,她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在心里默背着古诗词,脚步轻快。
当她走到距离那男人几步远的地方时,男人突然动了动,推着车子往前挪了半步,用一种刻意压低的、带着些沙哑的嗓音开口:“小姑娘,家里有旧的五金件吗?螺丝、扳手什么的,高价收。”
李玥被这突然的搭讪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停下脚步,警惕地看了男人一眼,迅速摇了摇头:“没有。我要回家了。”她的声音清脆,带着少女特有的戒备。
男人没再说话,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默默地又靠回了墙上,仿佛刚才的询问只是随口一提。
李玥松了口气,加快脚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心里还在嘀咕着:“奇怪,收废品的怎么收到学校旁边来了……”
她没有回头,因此也没有看到,在她走过之后,那个原本靠在墙上的“收废品”男人,悄无声息地推起了车子,不远不近地、如同幽灵般跟在了她的身后。他的脚步放得很轻,几乎听不到声音,巧妙地融入了巷子里小贩的叫卖声、自行车铃声以及居民楼的嘈杂声中。在推车的过程中,他下意识地用手扶了扶车把,那双手,粗糙无比,布满了厚厚的老茧,指甲缝里嵌满了难以洗净的、黑色的油污,那是长期接触五金和机油留下的印记。而他自行车后座的废品堆最上面,赫然放着一个被压扁了的、没有任何商标标识的牛皮色五金店纸箱。
夕阳的余晖将女孩青春的身影和身后那鬼祟的阴影,一同拉长,投在凹凸不平的巷子地面上。
李建国家住在学校附近一栋老式的居民楼里。他是市三中的物理老师,今天因为教研组开会,比平时晚下班了半个小时。手里拿着厚厚的教案和几本需要批改的学生作业,他像往常一样,掏出钥匙打开了家门。
家里很安静。妻子今天值夜班,这个时间点,女儿李玥应该已经回来了。
“玥玥?”他一边换鞋,一边习惯性地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一种莫名的不安瞬间攫住了他。他放下教案,快步走向女儿的房间。房门是虚掩着的。他推开房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首先闯入视线的,是地上那抹刺眼的红色。李玥那件心爱的红色校服外套,没有被挂起来,也没有放在床上,而是像一块被遗弃的破布,随意地扔在房间中央的地板上。与之前几起案件中凶手那近乎仪式感的“叠放”截然不同。
李建国的心脏猛地一缩,视线不受控制地向上移动。女儿的书桌上,堆着小山一样高的高考复习资料,一本摊开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物理卷子只做了一半,草稿纸上还留着清晰的演算笔痕。而书桌下方,那个原本用来堆放杂物的狭小空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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