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之灵”贤者那颤抖的、带着植物特有惊悸感的意念，如同冰水泼洒在每一位“倾听者”小组成员的心头。“沉睡的意志”……“呼吸”……这些词语与那片理论上绝对虚无的“虚空象限”结合，构成了一幅令人灵魂战栗的图景。那不再是遥远的、可能存在的异文明，而是某种……更接近宇宙本源、或远超他们理解范畴的、活着的“存在”。
虚拟研究空间内，死寂持续了足足十数秒，只有那规律的信号依旧如同冰冷的心跳，敲打着沉默。
林飞是第一个从震撼中强行挣脱出来的。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份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随着浊气一同排出体外。眼眸中，那淡金色的数据流虽然略显紊乱，但核心的理性与探索之火并未熄灭，反而因这极致的未知燃烧得更加炽烈。
“恐惧源于未知，”他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一种强行压下的沙哑，却异常清晰，“而驱散恐惧唯一的方法，就是亲手揭开这层未知的面纱。”
他目光扫过在场所有成员，他们脸上或意识波动中，都残留着惊悸与茫然。“我们不能，也绝不会，仅凭一次模糊的感知和猜测，就下定论，或就此止步。”他的语气逐渐变得坚定，带着领袖特有的、能安定人心的力量，“我们需要更直接的证据，需要‘看到’更多。”
“但林委员，”那位理型界的逻辑大师发出严谨的波动，“根据感知反馈，那片区域的物理规则与我们所在时空存在根本性差异，甚至可能……不存在我们认知中的稳定规则。任何常规探测器进入，都会在瞬间被‘虚空’本身侵蚀、解构，或者被那可能存在意志的规则场直接湮灭。”
“常规探测器不行，”林飞的目光投向虚拟空间中悬浮着的、代表各成员文明顶尖技术的符号，“那我们就制造一个‘非常规’的。一个能够短暂抵御规则差异侵蚀，甚至能主动适应、记录异常规则结构的探针。”
这个构想，让所有人精神一振，但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技术压力。
“集诸位文明之长，”林飞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们需要最坚固的物质外壳，来抵御可能存在的物理性撕扯；需要最稳定的能量核心，确保在规则混乱区域不会瞬间崩溃；需要最灵敏的规则感应矩阵，记录下一切非常规的物理参数；最重要的是，需要一种能暂时‘模拟’或‘欺骗’异种规则，争取存活时间的自适应逻辑核心。”
他看向云芷：“云芷，由你牵头，协调各方资源。‘钢魂堡’与‘地脉矮人’负责主体结构与能量核心，‘镜海界’与‘理型界’负责规则感应与逻辑核心设计，‘森之灵’与岩火界负责提供生命场稳定与极端能量环境适应的参考数据……我们要在最短时间内，造出这枚‘虚空探针’！”
命令下达，整个公约最顶尖的工业与科研力量被秘密动员起来。这是一场与未知赛跑的工程，每一个参与者都深知其重要性，也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压力。
在“太初”网络内一个高度拟真的虚拟制造工坊中，来自不同文明的工程师与学者们，夜以继日地协作。钢魂堡提供了他们最新研制的、掺入了“恒金”粉末的“星辰湮灭合金”，以其惊人的强度与规则惰性作为探针外壳；地脉矮人则贡献出凝聚了地心精华的“永恒炉芯”，以其近乎无限的稳定供能作为心脏；镜海界与理型界联手，将无数微缩的规则感应符文与超维逻辑回路蚀刻在探针内部，构成了其敏感的“神经网络”；森之灵与岩火界则提供了大量关于生命场在极端环境下维持稳定、以及能量在无序中寻找平衡的古老知识，为自适应逻辑核心的算法提供了关键参考。
林飞亲自参与了最关键的自适应逻辑核心的最终调试。他站在庞大的设计图前，与理型界的逻辑大师们反复推演，眼眸中的金色数据流与虚拟模型上的参数飞速交互。
“这里，需要增加一个规则模糊层，”林飞指着核心算法的一个节点，“不要试图强行理解或对抗未知规则，那会立刻引发排斥。让探针在接触异种规则的瞬间，进入一种‘无状态’，像水一样，先接纳，再记录，最后尝试进行最低限度的、非侵入性的模拟。”
“如同在黑暗中伸出手，先感受，而非直接抓取？”云芷在一旁轻声问道，她这段时间几乎住在了虚拟工坊，协调着各方，眼中带着疲惫，却更闪烁着参与创造的亮光。
“没错，”林飞赞许地点头，“我们要的不是征服，而是……理解的第一步。”
经过数十个不眠不休的标准位面时，第一枚，也是唯一一枚“虚空探针”——代号“先驱者”——终于完工。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暗哑的银灰色，流线型的外壳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无数细密到肉眼难辨的符文在缓缓流动，散发着内敛而神秘的气息。它不大，却凝聚了公约当前科技的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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