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锈迹斑斑的石门被铁战的玄铁重靴踹开时,发出老旧齿轮崩裂般的哀鸣。阴雾如蛰伏千年的毒蛇骤然昂首,裹着腐锈混着腥甜的气息倒卷而出,直扑众人面门。苏婉儿下意识以袖掩鼻,却见那黑雾并非寻常阴煞,竟似有灵性般在半空凝作漩涡,中心处翻涌着墨色光纹,恍若活物在吞吐。
“小心!”烛九溟横剑在前,金纹自剑脊腾起三寸,将扑面而来的阴雾挡开半尺。众人刚跨入门内三步,那黑雾突然如被抽去筋骨般瘫软落地,却在地面凝成一片黑毯,玄机子的残魂虚影自毯中浮起——他仍着天工府玄色道袍,袖口处“天工”二字金线已褪成暗黄,面上却爬满墨色符印,似蛇信般扭曲游走,眼尾垂着缕缕黑丝,每根都泛着幽蓝磷火,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众人。
“归真谷的小药修,古修的残种,还有我那不成器的徒儿……”玄机子残魂的声音像锈刀刮过青铜,尾音带着阴寒的颤,“就凭你们,也想动我的符印库?”
“师父!”
凌千机的意识虚影在烛九溟的剑刃上剧烈震颤。那柄青钢剑本是凌千机亲手为烛九溟所铸,此刻剑身蒙着层灰雾,虚影边缘泛着细碎的金芒,似要碎裂又强自凝聚。他机械臂上的蓝光本如晨露清透,此刻却被黑雾染得发暗,像浸了墨的琉璃:“你吸了三百散修的魂,毁了我的道心,还不够么?”
玄机子残魂嗤笑一声,袖中黑纹如活蛇窜出,那蛇身布满倒刺,每寸都渗着腥气。“不够?”他虚指凌千机的机械核心,黑纹便缠向那枚嵌在胸腔处的菱形玉枢,“当年你跪在我脚边,额头碰得青肿求我教你炼器时,可曾想过今日?灵枢师的手该造杀器,护什么蝼蚁?”
黑纹触到核心的瞬间,凌千机的虚影突然爆发出刺耳鸣响,像是青铜钟被重锤连续击打。玉枢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细纹,每道裂纹都渗出金血——那是灵枢师以本命精元温养的器灵血。苏婉儿见他虚影晃得几乎要散,急得指尖掐进掌心,药篓里的还魂草突然无风自动,草叶簌簌作响。
“护道枢,启!”
铁战粗哑的吼声震得洞顶落石。他左臂本是血肉之躯,此刻却泛着冷铁光泽——那是凌千机为他特制的机械臂,臂弯处嵌着枚湛蓝灵枢,刻着“护道”二字。灵枢骤亮,蓝光如破冰的春溪奔涌而出,所过之处黑雾翻涌蒸腾,发出“嗤嗤”声响,像热油泼在雪上。玄机子残魂的墨色符印被灼得扭曲,半张脸融化般塌陷下去:“死物也敢抗我?”他指尖黑纹骤涨三寸,竟如钢索般绞住蓝光,“咔嚓”一声,那清冽的蓝光被绞成碎片,碎光落在地上,像撒了把星子。
苏婉儿早将腰间醒魂囊捏碎。那是归真谷特制的法器,锦袋上绣着十二味灵草,此刻碎成齑粉,混着药香与清甜的草木气漫开。雾中突然响起细碎的脚步声,金链残魂从黑雾里钻出来——老妇攥着半株还魂草,草叶边缘焦黑却仍泛着绿意;少年紧抱锈迹斑斑的护心枢,枢身凹痕里还嵌着当年挡下的魔修剑气;还有那被吸了魂的三百散修,或拄着断剑,或背着药篓,或抱着襁褓,皆朝着玄机子残魂飘去。
老妇虚影虽被黑雾啃得半透明,连眉眼都有些模糊,却仍举着还魂草喊:“五十年前,千机小友给我这草时说,能护我收药田……那年山火要烧了我的三七园,是这草引着山泉水浇灭的火啊!”她话音未落,手中还魂草突然绽放绿光,将缠向凌千机的黑纹灼出个指肚大的窟窿。
少年的护心枢突然发出暖光,那光像冬日晒透的棉被,裹住他单薄的虚影:“他说这枢能挡心魔,我信他!”三年前少年被魔修追至绝崖,是这护心枢震碎了魔修的摄魂铃,救他一命。此刻枢身锈迹剥落,露出底下刻着的“千机”二字,暖光如刀,在黑纹上割出寸许长的豁口。
玄机子残魂的笑意僵在脸上,半融化的脸颊又凝出墨色符印:“一群将死之人,也配……”
“符印是死的——人心是活的!”铁战趁机驱动护道枢,蓝光裹着残魂的生念再度涌来。这一回蓝光里浮着点点金芒,是老妇的药田、少年的护心枢、襁褓里婴儿的笑靥。苏婉儿扬手撒出最后一把醒魂香,那是用三百散修的生念所炼,药雾中浮起“等孩子”“收药田”“看孙儿”的生念金纹,每道金纹都闪着暖光,如利箭穿透黑雾。
玄机子残魂发出尖啸,黑雾簌簌掉落如败叶。后方十二座青铜台显露真容,台身高及人腰,台身刻着古老的星纹,表面结着绿锈。台上悬浮着十二枚银色灵枢,每枚都有成人手掌大小,表面缠着玄机子的魂纹,像黑蛇般游走,正缓缓转动,渗出缕缕黑气,那气沾在石壁上,立刻腐蚀出焦黑的痕迹。
“这是……仙级灵枢?”烛九溟握剑的手紧了紧,掌心沁出薄汗。他心口的金纹突然发烫,如活物般漫至剑身,剑脊上的“无垢”二字泛起金光,“每枚都刻着玄机子的魂纹,怪不得能吸散修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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