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下枢卫面面相觑。年轻的外门弟子最先扔掉弩机,青铜弩机砸在地上,惊起一片尘埃。他望着金雾中的烛九溟,忽然想起柴薪院的清晨——那时烛九溟总比他早到,竹扫帚扫过青石板的声音响,扫完了还会帮他把柴堆码齐整。有回他发寒热,烛九溟用陶碗给他捂手,说灵枢烤的火太烫,手捂的热才长。此刻他望着金雾里的身影,又想起老张伯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冷馍——馍早凉了,可塞馍的手温,却在他心口暖了三年。原来最暖的不是灵枢烤的热食,是人心捂的温度。他轻声说,声音混着弩机落地的轻响,在阶前荡开。
苏婉儿打开药箱,檀木香混着艾草香扑面而来。箱底《神农尝草经》残页与《九脉枢经》古帛在半空相叠,两张古卷原本斑驳的字迹突然清晰起来,《九脉枢经》的金纹与《尝草经》的墨痕交织,浮现出新的字迹:枢本无善恶,持枢者有心;肉本非神异,炼肉者有志。她望着烛九溟,药香里的笑意比星芒更亮,你看,道从来不在灵枢里,在人心炼的骨血中。
血宫外,玄黄殿方向传来钟声。那是三千年未响的问道钟,青铜钟身上的铜绿被震落,露出二字的刻痕。钟声浑厚,混着灵枢震颤的嗡鸣——控水枢的蓝光、焚火枢的紫焰、镇气枢的青光,此刻都绕着血宫盘旋,像在朝圣;混着外门弟子们的欢呼,声音从远到近,像春潮漫过山岗;混着野狐镇药铺前飘来的艾草香,那是苏婉儿阿娘每日清晨晒药的味道,被风送了三十里地。
风还是那阵风,可被灵枢压了三千年的风,此刻却学会了温柔地吹。它掀起烛九溟的衣摆,拂过苏婉儿的发梢,卷着玄黄令上最后一缕清光,朝着陨圣山方向去了——那里有老张伯的坟,有断章阁的焦土,有鬼哭潭的残剑,也有无数像烛九溟这样的人,正用血肉之躯,重铸一条新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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