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麦种里的银星
天刚蒙蒙亮，我就被窗棂上的轻响吵醒。拉开窗帘一看，星璃正蹲在窗台下，手里捧着个陶盆，盆里盛着两界田的新土，土面上撒着些银闪闪的碎屑——是昨夜银线网落下的光点，此刻凝成了细小的银粒，像碎在土里的星星。
“快看，”星璃朝我招手，声音压得极低，“这些银粒能粘在麦种上。”她指尖捏起粒饱满的麦种，往银粒堆里一滚，麦种立刻裹上了层银霜，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我赶紧穿衣下床，跑到两界田时，沈未央和她父亲已经在田埂上忙碌了。沈伯父手里的木犁犁过冻土，翻出的土块里竟嵌着些半透明的丝，像极了胭脂河的水线，缠在土块上，轻轻一碰就化作银雾，落在我们鞋面上。
“这是‘界丝’，”沈伯父擦了把汗，犁尖挑起根更长的丝，“能把两界的土气串起来。麦种裹着银粒种下去，根须会顺着界丝往两边长，这边结的麦穗带着河泥香，那边的该有麦饼味了。”
沈未央正往陶瓮里倒麦种，每倒一把，就往里面撒把银粒。银粒落在麦种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有无数只小虫在扇翅膀。“我娘说，这些银粒是念想凝的，种下去才会认两边的地。”她抓起把裹着银霜的麦种，阳光透过指缝，在地上投下串细碎的光斑，“你看，多像会发光的星星。”
星璃突然“呀”了一声，手里的陶盆歪了歪，几粒没裹银粒的麦种滚进了胭脂河的支流里。我们正想伸手去捞，却见那些麦种刚沾到河水，突然冒出层银膜，顺着水流漂向河心，河面上顿时绽开串细小的银花，像有人在水面撒了把碎钻。
“不用捞了，”沈伯父直起身，望着河面上的银花笑，“它们自己会找路。说不定过些日子，胭脂河对岸就会长出带青风村麦香的苗。”
我和星璃学着沈未央的样子，把麦种滚上银粒，撒进翻好的土里。指尖沾着的银粒蹭在裤腿上，留下串闪闪的印子，像不小心蹭到了星星的碎屑。沈未央父亲的犁铧划过冻土，界丝被犁尖挑断，立刻又在新的土块上重新连缀，像永远剪不断的线。
临近中午时，最后一把麦种落了地。我们坐在田埂上歇脚，风从胭脂河的方向吹来，带着股湿润的甜香。沈未央忽然指着远处的河面，那里的银花还在断断续续地绽开，有几朵竟顺着风飘了过来，落在刚种好的田垄上，化作更细的银尘，渗进土里。
“我奶奶说，”沈未央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散那些银尘，“当年埋界碑的时候，她和星璃奶奶就在土里掺了自己的头发。现在想来，头发也是种念想，跟这银粒一样，能让土地认亲。”
星璃突然从兜里掏出个布包，打开来，是两根缠着银线的头发，一根灰白发丝缠着根乌黑的——不用问也知道，是她奶奶和沈未央奶奶当年留下的。“我找着这个了，”星璃把布包埋进田埂边的土里，“让它们也跟着麦种长。”
银线接触到新土的瞬间，突然“嗡”地一声亮起，化作道细光钻进土里，土面上立刻裂开道细纹，冒出株嫩绿的芽，芽尖上顶着颗银珠，像刚睡醒的星子。
沈伯父拍了拍我们的肩膀：“走吧，回家等出苗。这麦种认亲，长得快着呢。”
我回头望了眼两界田，阳光洒在新翻的土地上，那些裹着银粒的麦种像埋在土里的星子，正悄悄攒着劲儿，准备在某个清晨，顶破冻土，把两界的念想，都长成青青的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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