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荀感觉自己仿佛在无边的血与火中沉浮。
碎叶城的烽烟，杀手冰冷的刀锋，燃血时那焚尽一切的灼痛……无数破碎的画面交织，撕扯着他的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温和却坚韧的清凉气息，如同甘泉般缓缓注入他几近干涸的经脉与识海，抚平着那狂暴的灼痛，滋养着受损的本源。这股气息中正平和，带着草木的生机与天地自然的韵律，是李慕白的道家真元。
同时，他口中不时被渡入温热的药液，药力化开，融入四肢百骸，补充着消耗过度的气血。虽然效果远不如自身气血来得直接霸道，却胜在温和持久，稳住了他不断滑落的生机。
在这内外交济之下，楚荀那濒临崩溃的身体，终于被硬生生从悬崖边拉了回来。
当他再次恢复意识时，首先感受到的不再是剧痛，而是一种极致的虚弱，仿佛身体被掏空，连动一动手指都无比艰难。他睁开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干燥的山洞里，身下铺着柔软的干草。篝火在身旁跳跃，发出噼啪的轻响，驱散着洞中的寒意和潮湿。
李慕白正盘坐在他对面，脸色有些苍白，显然为他疗伤消耗不小。见他醒来，李慕白松了口气，脸上又挂起了那标志性的懒散笑容：“醒了？楚兄，你这命可真够硬的，燃血秘术都敢乱用，差点就真去见阎王了。”
楚荀喉咙干涩，声音沙哑：“多谢……又欠你一条命。”
“举手之劳。”李慕白摆摆手，递过一个水囊，“不过你这次伤及本源，需要好生调养。你那‘异武’路子太过刚猛暴烈，缺少回旋滋养的余地，这次若非那《先天养气诀》吊住了一丝元气，加上你自身意志够强，大罗金仙也难救。”
楚荀默默喝水，感受着体内的情况。气血近乎枯竭，经脉多处破损，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更严重的是生命本源的亏损，带来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但奇异的是，在那近乎死寂的经脉深处，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小的、凝实无比的血色晶芒在缓缓旋转，自主地汲取着体内残存的药力和那丝《先天养气诀》带来的温和灵气。
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纯粹与坚韧。
“这是……”楚荀内视着那点晶芒，心中微动。
“因祸得福。”李慕白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燃血秘术虽近乎自毁，却也等于将你一身气血极致的凝练、提纯了一次。这缕气血晶芒，便是淬炼后的精华所在，算是为你日后重筑根基，留下了一颗种子。只是这种子太过微弱，需小心温养，不可再轻易动用力量。”
楚荀明了。这就像将散沙熔炼成了铁胚，虽然量少了，质却提升了。这或许就是“凝气境”下一步的方向？将周身气血，尽数凝练为更高等阶的能量？
他没有再多言，闭上双眼，全力运转那丝微弱的《先天养气诀》灵气，小心翼翼地温养着那点气血晶芒，并修复着受损的经脉。这一次，他不再有任何排斥，而是真正将这道家法门作为滋养自身的根基。
时间在寂静的疗伤中流逝。
五天后，楚荀已经能够自行坐起，虽然依旧虚弱，但已无性命之忧。那点气血晶芒壮大了些许，自行流转时，能缓慢地滋生出一丝丝新的、更加凝练的气血，修复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李慕白外出打探消息归来，脸色带着一丝凝重。
“情况不太妙。”他坐下，灌了一口酒，“影煞楼这次损失了几名好手，已经将你的赏金提升了一倍。百炼宗陈炎那边也没闲着，借着受伤的由头，鼓动了不少同门，声称要擒拿你这个‘毁伤同道、身怀邪功’的凶徒。现在这云梦城周边，盯着你的人可不少。”
楚荀眼神平静，并无意外。从他决定握紧刀的那一刻起，就预料到了风雨。
“此外，”李慕白压低了声音，“我隐约听到一个传闻，似乎……婆娑教那边，对你也很感兴趣。不是无苦那个层次，可能来自更上层。”
楚荀眉头微蹙。婆娑教……这个庞然大物，终究还是被惊动了吗？
“我们现在何处？”楚荀问道。
“还在云梦城西边这片山脉里，但此地不宜久留。我打听到一个消息，三个月后，东域三宗五门会在千里外的‘天阙城’联合举办一场‘升仙大会’，广招门徒，也算是一场年轻一辈的盛会。那里鱼龙混杂，或许能暂时避开风头，而且……”李慕白顿了顿，“据说大会奖励丰厚，甚至有能弥补本源亏损的灵物出现。”
天阙城？升仙大会？
楚荀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暂时远离漩涡中心、争取恢复甚至突破的时间，同时也能见识此世更多天才，验证自身武道的机会。那弥补本源的灵物，更是他急需之物。
“好，我们去天阙城。”楚荀斩钉截铁道。
然而，就在两人商议下一步行动之时，远在不知多少万里之外，一片被无尽冰雪覆盖、琼楼玉宇隐于云雾之巅的仙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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