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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珩的话如同最后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波澜暗涌的心湖，将苏清韫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击碎。
合作？同舟共济？
不过是利益与仇恨交织下，不得已的相互利用。他需要她“主藏”烙印的身份和可能掌握的线索来开启秘藏，完成他颠覆皇权的复仇；而她，需要他暂时的庇护和对真相的揭示，来求得一线生机，并为苏家寻找昭雪的渺茫希望。
这艘船，从一开始就航行在遍布暗礁与漩涡的海域，随时可能倾覆。
谢珩行事雷厉风行，定下计策后，便不再多言，只让那名沉默的嬷嬷引他们回厢房休息，言明若无要事，不得随意在“墨韵斋”内走动。
回到那间虽然温暖却令人窒息的厢房，苏清韫和苏承影相对无言。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他们的认知，需要时间消化，但眼下的处境，却又让他们无法真正静下心来。
“清韫姐姐，谢珩所言，有几分可信？”苏承影压低声音，眉宇紧锁。父亲竟是“承影”守护者，还篡改了他们的记忆？这实在太过骇人听闻。
苏清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被高墙圈出的、方寸之间的落雪，声音飘忽：“真假参半吧。关于‘承影’组织、双生烙印的来历，以及他父亲的角色，逻辑上似乎能解释得通。但……他隐瞒了最关键的部分。”
“什么部分？”
“他在这整个局中，真正的位置和目的。”苏清韫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冷静的分析光芒，“他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忍辱负重、意图复仇的受害者与谋划者。但他如何取得皇帝如此深的信任？仅仅靠出卖苏家残余的价值？他父亲是‘棋子’并被灭口，他难道就不怕步其后尘？他推动北境这步棋，是真的为了寻找玉璜，还是另有所图？比如……借皇帝之手，清除他在北境的潜在对手，或者……为他自己在北境的势力铺路？”
苏承影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他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深，他的目标，或许不仅仅是复仇皇帝，还可能包括……那个位置？”
“未必是那个位置，但绝对是至高无上的权柄。”苏清韫低声道，“一个能隐忍这么多年，将皇帝和满朝文武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其野心，绝不可能小。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那我们……”
“虚与委蛇，静观其变。”苏清韫定下策略，“他需要我们的‘钥匙’身份，在找到并开启秘藏之前，我们相对安全。利用这段时间，我们必须尽快弄清楚几件事：第一，那本兽皮册子的具体内容，柳如烟何时能送来？第二，谢珩在北境究竟有何布置？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找到另一枚玉璜后，如何确保我们不被过河拆桥？”
她看向苏承影：“承影，你仔细回想，父亲生前，可曾有过任何异常的言行，或者给过你什么特别的物件，可能与北境或玉璜有关？”
苏承影凝神思索良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父亲对我……期望甚高，但多是教导忠君爱国、文韬武略，并未提及任何神秘组织或玉璜。唯一特别的，便是我年幼时，他曾带我秘密去过一次北境，但那时我年纪太小，记忆模糊，只记得似乎见过一个……很深的洞穴，里面很冷，有壁画……其他的，实在想不起来了。”
洞穴，壁画，寒冷……这些零碎的信息，与北境广袤的土地相比，无异于大海捞针。
“无妨，慢慢想。”苏清韫安慰道，“既然谢珩也指向北境，那我们的方向至少没错。”
接下来的两日，风平浪静。
“墨韵斋”仿佛成了风暴眼中唯一平静的点。外面关于皇城司搜捕苏家余孽、丞相府被严密监视的消息隐约传来，都被谢珩巧妙地挡在了院墙之外。那名嬷嬷按时送来饭食，态度恭敬却疏离。两名灰衣护卫如同影子，无处不在，却又仿佛不存在。
谢珩似乎极为忙碌，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书房，偶尔外出，回来时身上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肃杀之气和淡淡的血腥味。他并未再召见苏清韫他们，仿佛那夜的深谈只是一场幻梦。
这种被软禁、信息闭塞的状态，让苏清韫感到焦灼。她像被困在蛛网上的飞蛾，能感受到风暴的临近，却无力挣脱。
第三日深夜，苏清韫辗转难眠。窗外风雪已停，月光透过窗纸，洒下清冷的光辉。她起身，披上外袍，轻轻推开房门，想到廊下透透气。
院落寂静，只有寒风偶尔卷过屋檐，带起些许雪沫。那两名灰衣护卫不知隐藏在何处。她抬头，望向谢珩书房的方向，那里依旧亮着灯，他还没睡。
鬼使神差地，一个念头涌上心头——谢珩的书房。
那里是他处理机密政务、存放重要物品的地方。或许，在那里，能找到一些他未曾言明的线索？关于北境，关于他的真实计划，甚至……关于皇帝？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她知道这极其危险，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但被困在此地的无力感，以及对真相的迫切渴望，最终压过了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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