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离去时那冰冷的警告,如同实质的寒气,久久萦绕在苏清韫周身,比这冬日的朔风更刺骨。他知道了密道,知道了有人与她接触,那双深邃的眼仿佛能洞穿一切,将她牢牢钉死在这座名为“故宅”的囚笼里。
那包来自“济世堂”的药材带来的微弱希望,几乎被这迎面而来的压力碾碎。苏承影的联络如同风中残烛,而她身处漩涡中心,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她退回偏房,门窗紧闭,却隔不断那无孔不入的寒意与窥视感。芸香送晚膳来时,眼神躲闪,动作比平日更显仓促,放下食盒便匆匆退走,仿佛多待一刻都会沾染上不祥。
苏清韫看着那寡淡的粥菜,毫无食欲。她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雪已停,月光被浓云遮挡,只有庭院中积雪反射着一点惨淡的白光。那座烛龙石雕在黑暗中沉默矗立,如同一个缄默的见证者,守护着,或者说,禁锢着地下的秘密。
谢珩今日的举动,与其说是警告,不如说是一种宣告——他掌控着一切,包括她的生死。他逼她做出选择,逼她彻底倒向他,否则……
否则会怎样?那未尽之语,比直接的威胁更令人心悸。
她抚上心口,那枚以血线缝纫的碎玉璜紧贴着肌肤,传来一丝熟悉的、属于她自己的微凉。这是她与过去唯一的联结,也是支撑她走下去的执念。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玉璜边缘的瞬间,一种异样的感觉忽然传来。
那玉璜……似乎比平日更凉了一些?不,不仅仅是凉,还有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内部有什么东西在轻轻震动的……悸动?
苏清韫猛地怔住,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她将玉璜从怀中取出,凑到窗前借着微光仔细查看。玉质依旧温润,血线深红刺目,与她日夜摩挲的模样并无不同。
可那种细微的、仿佛活物心跳般的悸动,却清晰地透过指尖传来!
这是怎么回事?
这碎玉璜伴随她多年,历经生死,从未有过如此异状!
她心中惊疑不定,尝试着将玉璜握在手心,凝神感受。那悸动似乎与她自己的心跳同频,却又隐隐独立,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是因为回到了苏府?是因为靠近了那条密道?还是……因为谢珩今日的到来,刺激到了什么?
无数个念头纷至沓来。她想起苏承影那幅画上的完整玉璜图样,想起“碎玉承霜,犹念旧珩”的题字,想起密道中那神秘人锐利的目光和那句“苏家的人?”……
这玉璜,似乎并不只是一件定情信物那么简单。
就在她心神俱震之际,偏院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并非芸香或仆妇那种沉实的步子,而是更轻,更飘忽,带着一种刻意的隐匿。
又有人来了!
苏清韫瞬间收起玉璜,吹熄了油灯,整个人如同融入了房间的阴影里,屏住呼吸,袖中“鱼肠”悄然滑入掌心。
脚步声在院外徘徊了片刻,似乎在确认着什么。然后,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翻过了并不算高的院墙,落在了庭院之中。
月光偶尔从云隙漏下,勾勒出那黑影模糊的轮廓,身形矫健,动作利落。他并未靠近苏清韫的房门,而是径直走向了后院方向——正是烛龙石雕所在之处!
苏清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是那晚密道中的两人之一?还是……另一批人?
她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紧紧盯着那道黑影。
黑影在烛龙石雕前停留了片刻,似乎在检查机关。然而,他摸索了一阵,那密道入口却并未如上次那般顺利开启。黑影似乎有些焦躁,动作幅度大了些。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苏府外,忽然亮起了数点火把的光芒,伴随着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有人高声喝道:“围起来!别放走一个!”
是官兵!皇城司的人?!
庭院中的黑影显然也听到了动静,身体猛地一僵,毫不犹豫,身形暴起,便要向府外遁走!
“哪里走!”一声厉喝,数道身影从不同方向扑向那黑影,刀光闪烁,瞬间战作一团!
苏清韫在房中看得分明,那闯入的黑影武功极高,在数名高手的围攻下,竟一时不落下风,身形飘忽,出手狠辣。但对方人多势众,且配合默契,黑影很快便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火光映照下,苏清韫隐约看清了那些围攻者的服色,确实是皇城司的缇骑!带队之人,赫然是冯坤麾下那名心腹千户!
他们怎么会来得如此之快?像是早有埋伏!
是谢珩?他白日里刚来警告过,晚上便布下了天罗地网?他要抓的,是这夜探之人,还是……想借此将她一并牵连?
就在那黑影即将被擒的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发出一声尖啸,袖中甩出数点寒星,逼退身前两人,同时足尖一点,竟不顾身后袭来的刀锋,强行向苏清韫所在的偏房方向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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