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朗会意,上前一步,沉声道:
“根据我们截获的你们部落内部通讯以及战场态势分析,你父亲阿史那禄,在发现你被俘后,最初的愤怒是真实的。但随后,他迅速调整了部署,主力后勤部队并未因你的被俘而停滞,反而加速向乌德鞬山方向运动。”
“围攻我们的偏师,在接到某种信号后,也曾一度放弃追击,其行为更像是……确认你已无利用价值,或者,用你的‘被俘’甚至‘死亡’,来激励士气,或者……作为一种谈判的筹码?”
这番话,半真半假,掺杂了合理的推测和心理暗示。
是李默在来之前,就与王朗等人商议好的策略——攻心为上。
阿史那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不是傻子,作为部落继承人,他深知父亲阿史那禄的冷酷和野心。
为了部落的大业,牺牲一个儿子,并非不可能!
尤其是他这个因为偷酒而触怒父亲,被发配到后勤队伍的“问题”儿子!
“不……不可能!你骗我!”
阿史那啜激动地挣扎起来,铁链哗啦作响,但他眼中的恐惧和动摇,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有没有骗你,你心里清楚。”
李默的声音依旧平静,如同在陈述一个事实,
“你对于你父亲而言,价值或许还不如那批要献给吐蕃的美酒。否则,他为何在你被我‘释放’后,不是第一时间接应保护你,而是毫不犹豫地发动总攻,丝毫不顾及你的死活?你真的以为,那天的总攻号角,是为了救你吗?”
李默的每一句话正狠狠戳击着阿史那啜的心理防线。
他回想起那天在河谷边被“释放”后,疯狂逃向营地时,身后唐军“追击”的弩箭,以及营地方向响起的、并非救援而是全面进攻的号角……
回想起父亲平日里对他惹是生非的失望和呵斥……
回想起部落里那些虎视眈眈、觊觎继承人位置的堂兄弟们……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了头顶!
难道……自己真的成了父亲野心之路上一枚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
看着阿史那啜眼中信仰崩塌的绝望和混乱,李默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诱惑:
“当然,这也可能只是我们的猜测。或许,你父亲另有苦衷。”
“但真相如何,取决于你。”
阿史那啜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李默:
“取决于我?”
“没错。”
李默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仿佛能看穿他灵魂深处,
“告诉我,乌德鞬山会盟的全部细节。吐蕃来了多少人?主将是谁?有什么特殊的要求?会盟之后,你们的第一步进攻目标是什么?”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致命的蛊惑力:
“用这些情报,来证明你阿史那啜,不仅仅是一个可以被随意牺牲的纨绔子弟。”
“证明你对处木昆部,对草原,依旧有价值。”
“或许,我能给你一条不一样的生路。”
“一条……让你父亲,让所有看不起你的人,都刮目相看的生路。”
囚室内,再次陷入了死寂。
阿史那啜的胸膛剧烈起伏,内心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背叛部落,是最大的耻辱。
但如果不背叛,自己可能真的就成了一枚弃子,死得毫无价值。
而眼前这个可怕的唐将,似乎真的能给他一个……复仇?或者是证明自己的机会?
忠诚与背叛,求生与尊严,在他脑中疯狂撕扯。
李默并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如同最有耐心的猎人。
时间一点点流逝。
终于,阿史那啜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锁链上,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丝破罐破摔的疯狂:
“我说……”
“吐蕃……来了约六千骑……主将是……论钦陵的心腹,大将坌达延……”
“他们要求……会盟之后,我军为前锋,突袭……大唐的瓜州……”
“截断河西走廊……与安西的联系……”
“他们……他们还带来了一种……新的攻城器械图纸……据说……据说能轻易轰塌土城……”
他一口气吐露了大量的核心机密,比之前在河谷边仓促间说出的更加详细,更加致命!
瓜州!
攻城器械!
每一个词,都让旁边的程处默、王朗等人脸色剧变!
这情报的价值,无法估量!
李默的瞳孔也是微微收缩,但他表面依旧不动声色。
他仔细地听着,记忆着每一个细节,同时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这些情报背后的战略意图和应对之策。
当阿史那啜终于说完,如同虚脱般垂下头时。
李默缓缓站起身。
他走到阿史那啜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的昔日贵族。
“很好。”
他只说了两个字。
然后,转身,在程处默等人的簇拥下,离开了囚室。
走出阴暗潮湿的牢房,重新沐浴在阳光下。
李默深吸了一口带着戈壁尘土的空气,眼神锐利如鹰。
程处默迫不及待地问道:
“李大哥,这些情报……太惊人了!我们立刻去禀报旅帅!”
李默点了点头,目光却望向西方,那片广袤而危机四伏的草原。
“处默,王朗。”
“你们不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吗?”
“一个……将计就计,重创甚至歼灭处木昆部与吐蕃联军的机会?”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在程处默和王朗耳边炸响。
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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