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身,用一根树枝,在泥地上开始划拉。
“看好了!这是咱们营盘。往西,十里,‘断魂坡’,视野好,但也容易暴露。”
“十五里,‘乱石滩’,路难走,马匹易崴脚,但适合藏身。”
“二十里,‘鬼哭峡’,两边山崖,中间一道,是设伏的好地方,也是他娘的绝地!”
“三十里外,‘野狼泉’,唯一勉强算稳定的水源,也是突厥崽子和我们经常撞上的地方……”
胡彪画得粗糙,但关键的地标、距离、利弊都讲得清清楚楚。
这地图,是无数烽火哨前辈用鲜血和性命探出来的。
李默看得无比认真。
他的大脑如同高精度的扫描仪,将地上那简陋的线条迅速转化为立体的地形地貌图。
结合昨天出营的短暂观察,他甚至在脑海中开始进行战术推演:如果在这里遭遇敌军,该如何利用地形反击或撤退;如果在那里需要潜伏,哪个位置是最佳选择……
胡彪讲完,再次看向李默,这次他没直接提问,而是用树枝随意在地图某个点一指:“这里,要是你带着三个人,被二十个突厥骑盯上了,怎么跑?”
这个问题更加刁钻,不仅考记忆,更考实战应变。
石头等人也皱起眉头思索,这几乎是必死之局。
李默目光落在那一点上,沉默了两秒,并非思考对策,而是在组织符合这个时代认知的语言。
“此地多碎石,不利于马匹奔驰。”
指向地图上的一条蜿蜒曲线,
“应沿干河床向下风向移动,利用河床边缘的起伏遮蔽身影。若能抵达此处乱石区,”他的手指移动到不远处一片标记为乱石的区域,“可弃马(如果有的话)隐匿,制造痕迹误导,或利用石缝设简易绊索,争取时间。”
“若追兵分散,可尝试反击其小股,夺马突围。”
他的语速不快,但条理清晰,每一步都充分利用了环境特点,规避了骑兵优势,展现了极强的战术思维。
这一次,连胡彪都沉默了。
他盯着地上的图,又抬头看看李默,那双疤痕下的眼睛里,惊讶再也掩饰不住。
这绝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官家子弟能有的见识!
这更像是……一种浸淫战场多年的本能。
石头和其他几个老兵,看向李默的眼神也彻底变了。
从最初的排斥、轻视,变成了浓浓的惊疑和探究。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
胡彪站起身,一脚抹掉了地上的地图。
“规矩,今天就讲到这儿。能记住多少,看你们自己的造化。”
他话虽如此,目光却在李默身上停留了一瞬,
“以后每天出哨前,都会抽问。答不上来的……”
他没说后果,但那冰冷的眼神比任何威胁都有效。
“今天不出远哨,”
胡彪话锋一转,
“就在营寨周边十里内,熟悉我刚说的几个地方。两人一组,李默,你跟王朗一组。”
王朗,就是那个手臂带伤、性格相对沉稳的老兵。
他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队伍散开,准备出发。
石头凑到胡彪身边,压低声音:“头儿,这姓李的小子,邪门啊……他说的那些,不像瞎编的。”
胡彪望着李默和王朗走向武器架的背影,目光深沉:“是骡子是马,拉出去遛遛才知道。光会耍嘴皮子,在烽火哨可活不长。”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都给我盯紧点。我总觉得,这小子来了,咱们哨里,怕是要不太平了。”
而此刻,李默正默默检查着分配给自己的那把弩。
弩臂有些老旧,弦线也缺乏保养。
他熟练地调试着,心中却在回顾刚才胡彪所教的一切。
这些哨规,是生存的基础。
而他展现出的能力,显然已经引起了这些老兵的注意,这既是好事,也可能带来未知的风险。
王老栓的威胁仍在,烽火哨的认同尚未真正获得,而第一次真正的战斗,不知何时就会降临。
他抬起眼,望向营寨之外那片广袤而苍凉的土地,目光锐利如刀。
生存的课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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