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斜倚在龙榻上,鎏金蟠龙扶手被他枯瘦的手指攥得泛白,那双往日里总是含着威严笑意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彻骨的冰冷,如同寒冬腊月的寒潭,死死钉在阶下跪着的高起潜身上。这份注视太过沉重,带着皇权的威压与洞悉人心的锐利,仿佛要将高起潜的五脏六腑都看穿,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针扎般的刺痛。
阶侧的立柱旁,高起潜的老母亲被两名侍卫半架着,花白的头发散乱地贴在布满皱纹的脸上,嘴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老妇人早已没了哭喊的力气,只是用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儿子,眼神里交织着恐惧、哀求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怼。“起潜…… 娘的命…… 就攥在你手里啊……” 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砸在高起潜的心上。方才皇帝那句 “若有半字虚言,便让你母亲临场受刑” 的话语,还在殿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将高起潜最后的侥幸彻底碾碎。
高起潜的身子抖得如同筛糠,华贵的锦袍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背上,勾勒出他因恐惧而佝偻的轮廓。他原本挺直的脊梁早已弯成了虾米,额头一次次重重磕在冰冷的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很快就渗出血迹。“陛下…… 臣…… 臣不敢隐瞒……”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颤抖,像是被掐住喉咙的困兽,“只是…… 只是此事牵连甚广…… 臣…… 臣怕……”
“怕什么?” 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打断了他的迟疑,“怕那些同党报复?还是怕死后无颜见列祖列宗?你既敢与‘天绝’为伍,暗通款曲,便该想到今日的下场!” 皇帝的咳嗽声突然响起,剧烈而急促,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内侍连忙上前递上参茶,却被他挥手推开。“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皇帝的眼神愈发冰冷,“名单,或是你母亲的性命,选一个。”
这句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摧毁了高起潜的心理防线。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与血水混合的污迹,眼神里是全然的绝望。“我说!我说!” 他嘶吼着,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天绝’组织…… 核心成员…… 有吏部主事周明远、户部员外郎李修文、兵部职方司主事王承业……”
每报出一个名字,高起潜的声音就低一分,身体也抖得更厉害。这些名字背后,都是潜伏在朝堂中枢的蛀虫,是他曾经歃血为盟的 “同袍”,如今却要由他亲手一一揭发。“还有…… 京城的‘锦记布庄’东家张万霖、‘裕和钱庄’掌柜赵承泽、江南苏州的‘顺昌粮行’老板沈庆之…… 这些商号都是‘天绝’的财源和联络点……”
太子刘知远站在皇帝身侧,一身月白锦袍衬得他身姿挺拔,脸上依旧是惯常的沉稳,但紧握的双拳和微微蹙起的眉头,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他仔细聆听着每一个名字、每一个地点,将这些信息牢牢记在心里,只觉得一股沉重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六部之中竟潜伏着如此多的 “天绝” 成员,这些人平日里或兢兢业业,或八面玲珑,谁能想到竟是意图颠覆朝纲的逆党?而那些遍布京城及江南的商号,看似寻常,实则是逆党的爪牙,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训练死士的据点……” 高起潜的声音已经微弱得几乎听不清,像是耗尽了所有心神,“京郊西山的废弃矿洞、通州城外的破庙、还有江南池州的一处别院……” 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极其隐秘的细节,“通信渠道…… 有三条…… 一条是通过宫中浣衣局的老宫女传递密信,一条是利用漕运船只夹带,还有一条…… 可能通往晋王殿下的封地……”
最后一句话出口,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烛火燃烧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灰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眼神里却满是痛心与决绝。刘知远的心脏猛地一沉,晋王刘知裕,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素来以贤明着称,怎么会与 “天绝” 组织有所牵扯?但他知道,高起潜此刻已是惊弓之鸟,断然不敢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陆坤!” 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依旧威严十足。侍立在旁的锦衣卫指挥使陆坤立刻上前一步,单膝跪地:“臣在!”“详细记录,一字不落,立刻誊抄密封,绝不能泄露半分!”“臣遵旨!” 陆坤取出随身携带的纸笔,笔尖在纸上飞速滑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将这份足以掀起朝堂巨浪的名单记录下来。
皇帝缓缓抬眼,目光扫过瘫软在地的高起潜,他此刻双目空洞,面如死灰,如同失了魂的木偶,再无半分之前在朝堂上的嚣张气焰。而一旁的老妇人,在听到 “晋王” 二字时,早已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冲击,双眼一翻,彻底吓晕过去。“将高起潜押回诏狱,严加看管,不准任何人探视,也不准他有任何自尽的机会!” 皇帝的声音冰冷刺骨,“其母…… 暂且安置于掖庭,听候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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