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杵与玉臼内壁摩擦,发出细微而清越的玉石相击之声,叮咚悦耳,在这充斥着痛苦与血腥的空间里显得异常突兀。随着她的研磨,那漆黑的断续膏渐渐改变了性状,变得更为细腻柔滑,如同上好的墨锭研出的墨汁。而那缕乌黑的青丝,竟在玉杵的碾压下,丝丝缕缕地融入了漆黑的药膏之中,消失不见!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了草木辛香、断续膏的苦涩腥气以及一丝极淡却异常清冽的奇异气息,缓缓从玉臼中升腾而起。
“小姐…这是?”玲珑看得呆了,连哭都忘了。
沈清漪专注地研磨着,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异常清晰:“‘断续膏’霸道,需玉性温润中和其燥烈,方不伤损筋络本源。人身发肤,受之父母,蕴先天精血之气……以发为引,可助药力循经入脉,引气归元,契合伤者本源。”她语速很快,解释给玲珑,更像是坚定自己的信念。这是她沈家秘传的古法,非濒死重伤不可轻用,亦需至亲或医者精诚之念为引。此刻,她便是那引药之人。
药膏终于研磨至完美的状态,漆黑如墨玉,细腻如膏脂,散发着奇异而内敛的光泽与气息。沈清漪放下玉杵,没有丝毫犹豫,用银匙挑起那温润如玉的黑色药膏,极其小心、极其轻柔地,涂抹在雷震左臂暴露的狰狞断骨和撕裂的筋络创口之上!
药膏甫一接触血肉,那原本汹涌流淌的鲜血,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断骨边缘翻卷的皮肉,在药膏的覆盖下,似乎也平复了一丝狰狞。沈清漪的手指稳定得可怕,如同最精密的工具,引导着药膏覆盖每一寸断裂的骨茬和受损的筋络。她的指尖沾染着鲜血和药膏,在雷震粗壮的手臂上移动,画面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圣洁与残酷。
接着,她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浸泡过药酒的特制桑皮夹板,动作迅捷而精准地将雷震的左臂断骨处小心翼翼地复位、固定、捆扎。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伤处,昏迷中的雷震发出痛苦的闷哼,身体无意识地抽搐。
“按住他!”沈清漪低喝。
陆明渊和玲珑立刻用力按住雷震的躯干和右臂。沈清漪额头的汗水大颗滚落,浸湿了鬓角,但她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或变形。固定完毕,她再次拿起金针,刺入雷震左臂肩贞、曲池、合谷等几处要穴,针尾轻颤,引导着那“断续膏”融合了青丝引与玉性温润的奇特药力,缓缓渗入断裂的筋骨深处。
时间在压抑的喘息和浓重的血腥药味中缓慢流逝。
终于,当最后一根固定伤臂的布带系紧,沈清漪紧绷的脊背才微微松了一线。她缓缓直起身,身形却猛地一晃,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脚下虚浮。
“清漪!”陆明渊眼疾手快,空出一只手稳稳扶住她的手臂。入手一片冰凉,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显然是精力透支到了极限。
“小姐!”玲珑也急忙扶住她另一边。
沈清漪借力站稳,闭目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眩晕。她睁开眼,目光第一时间投向雷震肋下玲珑死死按压着的伤口。鲜血已经浸透了厚厚的棉布,但涌出的速度明显减缓。
“松开些,换药。”沈清漪的声音带着力竭后的沙哑。
玲珑小心翼翼地松开手,露出下面被鲜血和药粉糊住的创口。沈清漪用烈酒冲洗掉污物,仔细检查,确认没有伤及内脏,出血点主要在肌层血管。她再次敷上厚厚一层金疮药粉,用干净的棉布重新加压包扎。
做完这一切,沈清漪才真正松了一口气,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住。她靠在陆明渊有力的臂膀支撑下,再次探了探雷震的颈脉。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像之前那般飘忽欲绝,而是有了一丝沉实下来的迹象。呼吸虽然粗重,却也平稳了许多。
“命……暂时保住了。”沈清漪的声音低微,带着巨大的疲惫,却如同天籁,“但失血过多,元气大伤。左臂筋络受损严重,能否恢复如初……需看他自身造化,以及后续调养。”她看向雷震蜡黄的脸,眼中带着深深的忧虑。筋络之伤,最难愈合。
玲珑看着雷震虽然昏迷但终于平稳下来的呼吸,又看看自家小姐摇摇欲坠的样子,“哇”地一声,再也忍不住,扑到沈清漪身边大哭起来:“小姐!吓死我了!老雷他……他刚才……”
“好了,玲珑,没事了。”沈清漪轻轻拍了拍玲珑颤抖的肩膀,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去打盆温水来,再煎一副我开的‘参附固元汤’。”
“嗯!我这就去!”玲珑抹着眼泪,飞快地跑开。
陆明渊小心地将雷震魁梧的身体移到一旁铺好的厚褥子上,盖好薄被。他这才看向沈清漪,深沉的眸子里映着她苍白憔悴却依旧清丽的面容,还有她鬓边那处被自己亲手割断、显得有些不平整的发丝。
“你……”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意,“方才那玉杵臼与青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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