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全新的路子,完全跳出了资料里的框框,大胆得让人咋舌。赵佳贝怡一边记,一边点头,眼泪滴在纸上,晕开一小片墨渍,把刚写的数字都糊了,又赶紧重新写,手忙脚乱的。她知道,这些话,是老人用命换来的。
“还有……提纯的时候……用乙醚萃取……没有乙醚……就用……烧酒反复蒸……多蒸几次……纯度就上去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像蚊子哼哼,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记下来……快……别漏了……”
赵佳贝怡含着泪,把每个字都记下来,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响,像是在跟时间赛跑。她多希望这时间能走慢点,再慢点。
最后一个数字写完,杨教授的手猛地垂下去,砸在草铺上,发出轻响。他的眼睛半睁着,望着窑洞顶上的椽子,像是在看很远的地方,那里有什么呢?
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胸口起伏得像风中的落叶,一下,又一下,越来越慢,越来越浅。
突然,他的嘴角牵起一丝笑,轻得像叹息,像风吹过:“白……白求恩同志……等着听好消息呢……”
“春苗……一定能长成……大树……”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像羽毛落在地上,“挡住风雨……保护好……我们的……苗……”
话音落,他的头歪向一边,眼睛缓缓闭上,手彻底松开了,像根断了的弦。
窑洞里静得可怕,只有窗外的风雨还在嚎,雷声在远处炸响,震得人心慌。赵佳贝怡抱着老人渐渐变冷的手,那手还保持着攥紧的姿势,她终于忍不住,趴在他身上失声痛哭,哭声被雨声吞没,闷得让人喘不过气,像胸口堵了块大石头。
第二天一早,雨停了。太阳出来了,金灿灿的,把山坳照得亮堂堂的。槐树叶上的水珠闪着光,像撒了一地碎银子。空气里飘着槐花的香,甜得发腻,可闻着让人心里发堵。
赵佳贝怡红肿着眼睛,用冷水洗了把脸,把杨教授的稿纸和昨夜记下的配方叠好,用块红布包着,郑重地递给陈工和小李。红布是她从白求恩的旧衬衣上拆下来的,带着点旧棉花的毛絮,摸着糙手。
“杨教授说的法子。”她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咱得试试。不能让他白……”后面的字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陈工接过红布包,手在抖,他把包贴在胸口,紧紧攥着,没说话,眼圈红得像要滴血。小李低下头,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砸在地上,溅起一小片尘土,很快就洇没了,像没掉过一样。
没有时间哭。哭解决不了问题,杨教授也不希望他们哭。他们知道,老人在天上看着呢,得拿出点样子来。
找苯甲酸费了番劲,最后在老乡家的药箱里翻到几包,是治皮肤病的,过期了,纸包都潮乎乎的,透着股霉味,可总比没有强。五氧化二磷更麻烦,陈工说这玩意儿厉害,遇水就冒烟,烧起来能把石头化了,得小心伺候,弄不好能炸了。
他带着虎子,在山坳里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用磷酸和木炭在封闭的铁罐里烧,守了三天三夜,眼睛熬得通红,才得到一小撮白花花的粉末,像雪花。装在鬼子留下的炮弹壳里,用木塞堵得严严实实,生怕漏气。
操作那天,所有人都捏着把汗,大气不敢喘。陈工戴着用粗布做的口罩,往反应罐里加五氧化二磷时,手稳得像座山,每抖一下都要停半天。小李拿着温度计,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刻度,生怕温度高了一点点,嘴里不停念叨:“60度……稳住……就60度……”
赵佳贝怡站在旁边,手里攥着杨教授的稿纸,手心全是汗,把纸都浸湿了,字迹晕开了点。她在心里默念:杨教授,您看着,我们能成。
反应开始了。罐子里冒出白烟,带着刺鼻的味,呛得人直咳嗽,眼泪直流。虎子赶紧用扇子往洞外扇风,自己却被呛得直打喷嚏,眼泪鼻涕糊一脸,像个小花猫,也顾不上擦。
一个小时后,冷却下来的罐子里,躺着一层无色透明的液体,像清水,却比水稠点。陈工壮着胆子蘸了点,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突然咧嘴笑了,露出两排黄牙:“对!就是这味儿!跟资料里写的一样!”
用试纸一试,酸碱度刚好!不多不少!
“成了……”小李的声音发颤,眼泪“唰”地下来了,这次是高兴的,“杨教授……成了!”
陈工没说话,突然转过身,对着杨教授住过的小窑洞方向,“咚”地磕了个头,额头撞在石头上,发出闷响,震得地上的尘土都飞起来了。虎子也跟着磕,磕得额头通红,还嫌不够响。
赵佳贝怡望着那瓶液体,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上面,泛着晶莹的光,像装了一罐子星星。眼泪终于掉下来,这次不是哭,是笑着流的。她仿佛看见杨教授站在阳光里,冲着他们笑,眼睛亮得像星星,还在说:“看,我说能行吧。”
春苗的根,扎得更深了。用鲜血和生命浇灌的苗,总有一天,能长成参天的大树。风再大,雨再猛,也吹不倒,浇不灭。这是杨教授用命护着的希望,他们得接着护下去,护到长成大树那天。
喜欢乱世医妃:带着空间改写历史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乱世医妃:带着空间改写历史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